第八百一十三章 血洗

內宅中也得知了府門前的情況,二夫人不敢告訴老太君,生怕老人家再受刺激,就只好安排了貼身服侍的婢女出來探查情況。

秦宜寧走在季澤宇的身後,剛走進靈堂,那婢女就忙行了一禮,到近前來道:“王妃,二夫人遣奴婢來問問山頭的情況。”

秦宜寧看向季澤宇高大的背影,低聲道:“多虧得定國公及時趕到,將匪徒趕走了。你去回給二嬸,現在沒事了。”

婢女明顯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給季澤宇行了一禮,盡管他瞧不見。

“王妃,奴婢告退。”

“嗯。去吧。”

秦宜寧看著婢女走遠,這才轉回身走到季澤宇的身後。

季澤宇這時已取了香來點燃,恭敬的行禮上香,在曹雨晴的身旁跪下端正的行了禮。

曹雨晴一身臟汙,依舊呆呆的跪在原位,眼角余光瞧見季澤宇行禮了,才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季澤宇也並未在意面前這人的邋遢,頷首致意之後,又去一邊添了幾張紙。

紙錢被橘色的火焰舔舐,很快化為灰燼。

季澤宇低頭沉吟了片刻,忽而垂眸看向秦宜寧,“能否借一步說話?”

秦宜寧略帶疑惑的眨了眨眼,便引著季澤宇去了一旁的偏廳。

寄雲端上了熱茶,垂首站在了門外守著。

季澤宇端著白瓷茶碗啜了一口,輕輕放下,垂眸斟酌片刻,俊美如玉般的面上終於露出幾分難掩的失落:“令尊之事,是我沒有看顧好。”

秦宜寧望著季澤宇,搖搖頭道:“此事與你並不相幹,何苦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季澤宇凝眉道:“北方畢竟駐紮著我的龍驤軍,我若是多留個心眼兒,命人早一些去接應犒軍的隊伍,或許秦大人便不會出事。而且身在朝中,整日裏與聖上打交道,一些事我早有了一些預感,偏生沒有作為……”

這話幾乎是在秦宜寧的面前坦言他也懷疑李啟天了。

秦宜寧用力深呼吸,隨即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這怨不得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怎麽辦?”

許是連日來經歷了太多,面對依靠著她的家人,她一肚子的話也無從傾訴。此時面對季澤宇,秦宜寧反而不由自主的能夠將郁結之事傾吐一二。

“我父親過世,這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畢竟誰也不是神仙,誰也不能預知將來的事,定國公著實無須自責。若是你都要自責,我與王爺這身在局中之人,豈不是更要自責?

“我父親若是真正為國捐軀,我雖不舍,心痛,卻也不會怨恨什麽人。但現在呢?所有人都在等一個表態,可是這個表態遲遲不來,從前與我父交好的人沒有一個敢登門,反倒不如從前秦家照顧過生意的一些小商販,還有心在外頭遠遠地磕個頭。

“我父親並非大奸大惡之人,相反,他心懷百姓,兢兢業業的做著每一件事。他最大的錯處,就是不該尋回我,否則他也不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

秦宜寧低垂著頭,這些天早已經哭到要幹涸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滾燙的淚水從紅腫的眼滑落,刺著眼睛生疼。

季澤宇搖頭嘆息道,“事已至此,自責也無用。不過還要請你相信,秦大人之事不是我龍驤軍所為,我事先不知此事,我的手下也絕不會去做這件事。”

秦宜寧以袖拭淚,吸了吸鼻子,擡眸看著季澤宇。

他的俊顏依舊,眼神真誠,有過當初地宮之事季澤宇堅持救援逄梟一事,秦宜寧心裏早就不懷疑他,見他這般認真,自然點頭道:“我相信你。”

季澤宇松了一口氣,“雖然這些日不便來給秦大人上柱香,可我已經安排了人往北方去暗中調查了。不論事實怎樣,總要親眼見過才能相信。”

秦宜寧心頭一跳,“你是說……”

季澤宇笑了一下:“我沒有說什麽。我只是覺得,這種事若不親眼見到,親自聽到,只聽別人一面之詞總歸太過草率。之曦不在家,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暗中去辦的。”

秦宜寧聞言大喜過望,起身便給季澤宇行了一禮:“定國公雪中送炭,我真是感激不盡。”

季澤宇搖搖頭,急忙起身避開了她的禮,“休要如此,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我這些日不方便來,反倒讓人鉆了空子,心裏著實不安。”

“不,你不來是對的。秦家現在多少雙眼睛盯著,今次你幫了秦家的大忙,過後還不知有多少人背地裏嚼舌猜測,我只怕會帶累你。”

季澤宇又漸漸恢復了面無表情,無所謂的搖頭道:“不打緊。能帶累我什麽?我們軍中打滾的粗人行事素來就是這樣,不必擔心。”

這份灑脫,倒是與逄梟極為相似。

秦宜寧心下悵然,但再度客氣的與季澤宇道了謝。

畢竟是孤男寡女,季澤宇不好久坐,將要說的話說明白,便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