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宣見

碩人齋坐北朝南,背靠花海,面朝竹園,翠綠油漆的如意門掩在竹林小徑之後,還沒進院門就感覺到幽靜舒適。

一行人推門而入,入眼的同樣是一片竹林,沿著青石鋪就的小徑直走,便是碩人齋面闊五間高兩層的閣樓,抄手遊廊將整個碩人齋竹園環抱懷中,直連通到倒座房。

“果真是大老爺曾經住過的地方,單看這景色清幽,便已非同凡響了。”詹嬤嬤不由得發出贊嘆:“宮裏也有這樣的所在,卻不是拿來給人住的,只是做為貴人們平日遊幸所用。”

“宮中殿宇輝煌,貴人們遊幸這類閣樓也是尋個野趣兒罷了。”秦宜寧可不敢拿自家的房子與皇宮比較。

詹嬤嬤贊許的點頭。

天色已暗,廊下有人點了燈,因是秦槐遠吩咐,早已有人將整個院落打掃幹凈,是以秦宜寧樓上樓下都看過後,便將住處分派了下去。

雜使的小丫頭們住在倒座,秦宜寧的閨房在二層正中間,左手邊第一間住著詹嬤嬤,第二間住著瑤琴和玉棋,右手邊第一間住了冰糖、松蘭和秋露,第二間安排給祝媽媽和柳芽。

一層的格局敞亮許多,正廳左右兩側各有兩道寶瓶形的落地罩,將五間各有所用的房間隔開來。

落地罩上簇新的淺綠紗帳是才剛換上的。屋內的一應擺設俱全,多寶閣上還擺著一尊紅珊瑚盆景,看起來雍容富貴。

秦宜寧吩咐人將登錄的冊子拿來看過,便笑著遞給了秋露,一面往東側最裏頭的書房走,一面道:“往後庫房的事還是交給你。”

秋露接過來點頭:“姑娘放心,鑰匙我都貼身放著的。”

書房很是寬敞,地當中擺設紅木大畫案,畫案上一個青花瓷的筆筒裏插著一大把各式的筆,有幾支還是禿毛。一方樣式簡單的端硯放在畫案一角,搭在上頭的墨塊已磨掉了大半。白瓷大筆洗裏的清水應當是才添的,地上的瓷缸裏還插著一些卷軸,想來是秦槐遠的舊作。

秦宜寧坐在畫案後鋪了厚實褥墊的圈椅上,背靠著直通棚頂塞的滿滿當當的書架,深吸了一口氣,笑道:

“怪道老太君說讓我來染一染書墨香,這裏果真有一股書香氣。”

冰糖點頭,指著那用了一半的墨道:“這個墨是香的。那炭盆裏還放了薄荷香片。”

秦宜寧一愣,贊嘆道:“你的鼻子真靈。”

冰糖得意洋洋的道:“我從小就練的,有些藥材混在藥裏,我也能一聞便知。”

秦宜寧點點頭,嘆息道:“在大宅子裏過日子,沒有一技傍身怎麽行。我也該好生跟著先生學一學了。”

又對瑤琴道:“我才剛在西次間看到墻上掛著一架古琴,瑤琴姐姐是個中好手,我還想拜你為師呢。”

瑤琴笑道:“奴婢雕蟲小技,姑娘若看得上,啟蒙是可以的。”

“姐姐的琴藝出眾,就不要自謙了。”秦宜寧又看向玉棋:“還有下棋,我是完全的門外漢,還請玉棋姐姐為我啟蒙。”

“姑娘擡愛,奴婢定當盡力。”玉棋歡喜的應下。

安排好了往後該做的,秦宜寧便讓大家都各自歇下。

秦宜寧回了臥房,坐在妝奩前拆了頭發,又在松蘭的服侍下洗臉勻面,換了一身寢衣躺下了。

“折騰了一天,真夠累的,竟比我打獵還累。”

今日是松蘭上夜,她將被褥鋪在外間臨窗的羅漢床上,只留了一盞燈,披著一件小襖散著頭發來為秦宜寧放下淺紫色的輕紗床帳。

“姑娘今日大獲全勝,和打了一場仗也沒什麽區別,能不累麽?”松蘭如今對秦宜寧是滿心的感恩和敬佩,語氣都比從前溫順恭敬了許多。

秦宜寧掩口打了個哈欠,裹著被子側睡成溫香軟玉的一小團,咕噥道:“松蘭你也快睡吧,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松蘭隔著帳子,笑著道:“是,奴婢守著姑娘,姑娘睡吧。”

——

秦宜寧自搬到碩人齋,生活便更加忙碌起來,除了每天必須的給老太君和孫氏晨昏定省,上午和姐妹們一起與詹嬤嬤學規矩,下午還要與西席念書,再閑下來她要練寫大字,要與瑤琴和玉棋學彈琴下棋,與松蘭和冰糖學針線女紅,整日裏忙的連午歇的時間都要算計。

雖然忙碌,秦宜寧卻很開心。

她從前忙著生計,吃飽飯就該偷笑了,又如何有閑工夫學習這些?

如今可以衣食無憂,她舍不得辜負時光,竟是將自己忙成了個陀螺,她原本過目不忘,但凡用心,學起來也容易,是以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她的長進已經很大。

看著秦宜寧如此努力,詹嬤嬤作為旁觀者,都會被她這種積極向上的態度打動,忍不住私下裏多教她一些,秦宜寧受益匪淺,對詹嬤嬤也十分感激。

轉眼間就到了臘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