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巴掌(第2/2頁)

“我不管你娘現在何處,你既到了相府,就要守我們相府的規矩,吩咐你學習,你便仔細學起來,不要想著偷懶或者推三阻四。咱們這樣的人家,將來露面的機會還多著,你若是在外頭出了醜,丟了咱們相府的臉面,仔細我掀了你的皮!”

聽到孫氏訓斥,秦宜寧就已站起身。此時她面無表情的垂下長睫,心仿佛被孫氏刀子一般的話剜掉了一塊肉,又被冰冷的血給凍結成了一個冰疙瘩。

生母幾次三番不肯認她,懷疑她的來歷,著實傷透了她的心!

回到府中來,才不過短短半天時間,被祖母不喜,被親人猜忌,被下人欺負,就連生母都是這樣對她!

難道她回來是受氣的嗎?

她一忍再忍,想著能靠自己的乖巧懂事打動這些人的心,可換來的是什麽?

或許,是她太天真,將簪纓望族的生活想象的太美好了。

在這裏生活的每一個人,都不吝用各種惡意去揣度人心,明明是沒礙著他們什麽,他們也恨不能將別人踩在腳下來凸顯自己的高大。

這些人甚至比野獸更可怕!

野獸吃人,是為了生存。

他們“吃人”,是為了私欲!

秦宜寧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一味的軟弱和退讓,換來的不會是憐惜!再這麽示弱溫和下去,恐怕哪一天她被身邊的人下藥毒死她都不知道!

“夫人,您還是不肯信我的身份嗎?您與父親多年夫妻,可有見過父親因為這等事情欺騙過您?父親子嗣單薄,若是真有血脈,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帶回來也沒人會說他什麽,何必要欺騙您一介女流?您如此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傷女兒的心您不在乎,傷了父親的心難道也不在乎?。”

孫氏面色漲的通紅,只一句“子嗣單薄”就已經戳她的心,何況後面那些質問?

因為秦槐遠的子嗣單薄,她沒少受婆母的嫌棄,她不能生養,只得允許秦槐遠納妾,可是小妾也不能生養,那只能說明秦槐遠有問題,可她那刁鉆的婆母卻一味的認為是她妒忌小妾給她們用了藥。

如今這小蹄子竟堂而皇之的提起,怎能讓她不氣?

“你給我閉嘴!”孫氏顫抖著手點指秦宜寧:“你算個什麽東西!本夫人教導你兩句,你居然還敢頂嘴!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開起染坊了!來人!給我教訓這個野丫頭!”

孫氏隨手一指,就叫來了大丫鬟采橘。

采橘應是,挽起袖子就要掌嘴,可一擡頭對上秦宜寧那冰錐子一般的眼神,頓感背脊發寒,擡起來的手就落不下去了,心裏暗想這位姑娘果真是個野人,那眼神跟野獸似的!

孫氏被秦宜寧冰冷的眼神看的心裏膈應,健步上前撥開采橘,揚手就給了秦宜寧一耳光。

秦宜寧捂臉,眼神從不可置信變作了原來如此的了然。

巴掌聲脆響,打的孫氏手掌發麻,心裏卻暢快了不少,她一手拎著秦宜寧的衣襟,恨聲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會去查,可不論你是或不是,我跟前也輪不到你說話!秦蒙子嗣單薄,難道還成了我的錯?你若替他鳴冤那就只認他做爹,不用想著認我這個‘一介女流’做娘!”

“夫人,您息怒啊。”金媽媽見孫氏什麽話都說出來了,忙上前來勸。

秦慧寧也適時地扶著孫氏去一旁坐下,淚眼婆娑的勸:“母親別生氣了,都是女兒不好,若不是女兒被抱了來,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更不會叫您受委屈了,母親您再氣,可不是往女兒心上插刀子嗎。”

孫氏聞言抿了抿唇,眼淚也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看著那被自己一巴掌打懵了的女孩,孫氏心裏不知為何竟有些內疚和心疼。她想著不論是不是親生,她做嫡母的該教導時也必須要教導,這才壓下了那股子內疚,冷聲道:“你還不滾!”

秦宜寧看著秦慧寧那般作態,又學到了幾分。

她垂首將冷笑藏起,聲音卻很溫軟:“請夫人息怒。”

孫氏別開眼不看她。

秦宜寧便要離開。

正當此時,忽聽見暖簾被拍打開的聲音,隨即就見秦槐遠披著件大毛領子的淺灰鬥篷進了門來,面色陰沉的看著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