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6頁)

方如鳳聽著她說起‘我媽’兩字,頓時沒話說了,神情蔫蔫的回到屋裏。

幹完農活兒的老徐在院門外,把鞋底下厚厚的泥巴在石頭刮幹凈後進院回屋,瞧著她悶悶的坐在床邊,就問她:“咋了,心疼錢了?”

“那是寶兒的錢,她愛咋用就咋用,我管不著。”方如鳳無精打采的把徐寶說得話對他說了遍,末了問老徐:“你說寶兒咋想的?她真想去北京跟她媽一道兒?”

“那不是一樁好事麽?”老徐把放在炕桌上的旱煙杆拿起來,用火柴點燃,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道:“你不是一直後悔搶了你四妹的閨女麽?如今寶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願意去哪就去哪,願意呆咱身邊,咱還當她是咱們的親閨女兒。左右孩子都會離開咱,咱們還是不要管得太寬,徒增孩子厭惡。我聽寶兒的意思,她這幾年是真不想落戶到城裏,你就別逼她了。”

話是這麽說,方如鳳心裏還是不大好受。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女兒,一直小心呵護寶貝著,忽然有一天,發現她突然長大,翅膀長硬了,要離開自己獨自翺翔。任誰做父母的,在這個時候都有點傷心,有點失落吧。

徐寶用五十斤糧食買到房子自行車的事兒不僅傳遍第五大隊,還傳到了整個紅旗社的其他大隊。一時間整個公社有糧,又想成為城裏人的人家,都扛上自己的糧食往城裏走。

大部分的人都鎩羽而歸,少部分用糧食換到了自行車、縫紉機等等家用具,還有兩戶人家真的用糧食換到了兩套房子,只不過價格就比徐寶的糧食翻了兩倍不止。

有這些‘成功人士’的案列,田金花也動了要去縣城裏用糧換房的心思。

徐萬全離家出走兩年多,最開的一年了無音訊,只是每個月會郵寄十來塊錢兒到縣城,讓方如鳳去代領,然後轉交給田金花當孩子的撫養費。

田金花領到錢也不得勁兒,總想著要把自家男人找回來,一直都在托人四處尋找他。

三個月前,有人跟田金花傳了個信,說在榨鼓市的煤礦廠看見徐萬全在上班,雖然消息不確定,但田金花堅信他就在那裏。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她就坐車去了榨鼓市,去礦區找人,還真把徐萬全找著了。

可是徐萬全不搭理她,任她怎麽哭求讓他回家,他都像沒聽見,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屎一樣,目光嫌棄的讓她把所有的哭喊都憋回來了肚子。

後來一打聽,徐萬全本身長得不錯,又吃苦耐勞不亂花錢兒的主兒,礦區有好些個未婚的女工人對他動了心思,整天對他眉來眼去的,還有一個叫大麗的女同志更是不知廉恥的幫他洗衣做飯,一副是徐萬全處的新對象姿態。

田金花聽了這些事兒後,不分青紅皂白,怒氣沖沖把徐萬全和那些狐狸精挨個挨個罵了個狗血淋頭,鬧的整個礦區不得安寧。

礦區領導聽了這件事後,無論徐萬全怎麽解釋都不相信,直接把他從礦區辭工回家待業。

徐萬全當時的臉色和怒火,田金花現在想起來都後怕,他當時眼睛血紅,死死盯著她說:“你不把我禍害到死,你是不會消停的!既然如此,我也上班了,下輩子你養我。要餓著我和孩子,看我不抽死你!”

後來徐萬全果然跟著田金花回了家,但回來就變了個人,成天呆在家裏啥活兒都不幹不說,還學著第三大隊的那些混混,遊手好閑四處閑逛,脾氣也變得特別古怪暴躁,動不動就打她。

每次打,都拳打腳踢把她打得個半死,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玲子和剛子兩個孩子在旁邊勸的話,也會遭到他的暴打。

他打人還很有技巧,專挑不露肉的地兒,就算說給旁人聽,別人也不相信一向老實巴交的徐萬全會打人。

田金花被打了兩個多月,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心裏悔得要死,想離婚,這回是徐萬全不願離了,目光陰測測的盯著她說:“你把老子給毀了,就想一走了之?沒門兒!以後你就得養著老子!敢跑,老子就殺了你和你娘家一家人!”

田金花嚇得要命,又不想再繼續過地獄般的日子了,就想著在縣城換套房子,讓徐萬全自己轉戶口成城裏人,到時候再給他找份工作。

以後他自己在城裏過,她也不要他的撫養費了,隨他怎麽跟那些花姑娘搞,她只要在鄉下努力幹活,養大兩個孩子就成了。她再也不奢望和徐萬全攜手並進,和和美美的走完下半生了。

只可惜,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田金花去年到今年拼了老命幹活掙得工分,也只夠她和孩子們勉強飽腹。就這,娘家人還時不時過來哭窮,討要糧食。

如今她手頭剩余的糧食不過二三十來斤,如何買得了房子,偏偏娘家人還給她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