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面黑發紅眼的女除妖師眉眼淩厲,以致於香椎椿在她的目光壓迫下完全編不出謊話。

嘴唇挪動數下,最終,香椎椿還是放棄了掙紮,擡起手將脖子上的絲巾解開。

脆弱修長的脖子上系著一根如血的紅繩,乍一看上去,像是一條掐住咽喉的傷口。

千奈美和幸村精市同時皺起眉,但是兩個人的關注點不一樣。

千奈美:“你怎麽知道這種做法的?”

幸村精市:“詛咒?”

千奈美看了眼坐在右手邊的少年:“沒錯,就是詛咒。一般用這種方法化為飛頭蠻的女性本身抱有深刻入骨的執念。這種執念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負面的,也就是一般說的‘愛’和‘恨’。

如果是負面執念,化為的飛頭蠻便是危險的第一種,會在七天之內吸光所憎恨的人的鮮血,而後化為飛頭蠻的女性也會在第七天夜裏身體死亡,頭顱無處可去,只能四處遊蕩最終力竭而死。

至於是懷抱愛意采取這種方法的女性……”

千奈美瞥了眼對面臉色慘白的香椎椿:“最終會因得不到回應的愛戀而發狂,變成第一種,最後迎來相同的淒慘結局。所懷心意的不同,並不能改變結果,只會推遲悲劇發生的時間。但,最後總是一場悲劇。”

“……你胡說。”香椎椿顫巍巍地小聲反駁,她看向幸村精市,眼角殷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如果是懷著深切的愛意……每晚去心上人的床邊重復自己的名字,無望的苦戀就能得到回應……”

幸村精市眉頭皺得更緊。

千奈美用食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舒展開眉頭:“原來如此。香椎小姐被如此告知了,所以暗戀著幸村精市並感覺戀慕無果的你自願系上紅繩。”

“告訴你這種方法卻又不肯吐露全部實情的人還真是惡毒啊。”千奈美感慨道,“可惜,這並非是什麽神奇的戀愛咒術,或是愛情紅繩,只是借由女子強烈的心意所施展的詛咒。既然是詛咒,施咒者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用這種方法的話,施咒者就變成系上紅繩的女子,詛咒所需的代價就由這名女子來支付,也就是你,香椎小姐。”

“我……”香椎椿的眼中明明出現了劇烈的動搖,可她還是不敢相信這種殘酷的真相,只能拼命搖頭否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情緒越來越激動,以致於最後無意識地大吼出來,引來咖啡廳侍者的注意。

千奈美毫無破綻地沖那名侍者點點頭,擡了一下手:“不好意思,請問有更多的紙巾嗎?”

侍者了然,當即從櫃台後面拿來一盒面巾紙遞過來,臨走前還滿懷同情地安慰香椎椿:“這位小姐,無論發生什麽,生活總是要進行下去的。”

也不知道他腦補了什麽,總之一副感同身受的過來人表情。

待侍者離開,千奈美把那盒面巾紙推到香椎椿面前,就像剛才推過去自己的手機:“其實香椎小姐自己也有所感覺吧,只是你不願意相信。人心最難把握,就算是妖怪和神明,也沒法輕易左右一個人的感情,頂多采取類似於欺騙的手段。香椎小姐冷靜下來想一想,就能明白這一點。”

香椎椿垂頭不答,只是不斷抽取紙巾擦淚擤鼻。

這個時候,幸村精市終於有機會開口了:“香椎學姐。”

香椎椿擦拭眼淚的動作一停。

“千奈美是除妖師,所以她更多關注你變成飛頭蠻的方法。但自從得知你的身份後,困擾我的是另一個疑惑。”

“……你說吧。”

幸村精市抿了抿唇,他緊皺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有松開過:“我所了解的香椎學姐,為人熱情爽朗,深受周圍人的喜愛,無論是後援團裏的其他人還是網球部的成員,大家一致認為你是一位合格的後援團團長,我也是這麽認為。香椎學姐……就像這縷透過窗戶的陽光一樣,燦爛而一覽無余。

來之前,我還曾對千奈美說過,如果香椎學姐真的是因為愛慕對我產生執念,我不可能沒察覺。因為在我眼中,香椎學姐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豪爽女孩。

正因為此,我才一直堅信有什麽其他理由促使香椎學姐這麽做……香椎學姐,你能告訴我,是我太想當然了嗎。”

幸村精市網球球技高超,被稱為“神之子”,曾在國中時期率領立海大網球部奪得兩次全國大賽冠軍。

這樣的人才是驕傲如朝陽的少年,所以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引以為豪的細微觀察力,也正因為這種可怕的觀察力,他才能看穿對手所有的動作,將任何球都能打回去。

從幸村一升上高中就開始默默注意到他的香椎椿很明白這些。

因此,她沒法對這個驕傲優秀的少年,對自己愛慕已久的心上人說謊,告訴他“沒錯,長久以來都是你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