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觀

項城東北角籬山南坡有個無量觀,道觀不大不小,弟子不多不少,隱在青山綠水間,於項城市中心的高樓大廈、天橋馬路相比,仿佛世外桃源不為人所知。

天兒剛亮,一個頭發半百,腳穿千層底布鞋的老婦人就敲響了道觀的大門。

不多一會兒,有個小道士開門出來躬身行禮:“信士稍慢,我們正在做早課,還不到上香的時候,您稍待。”

劉線春一聽急了:“俺不是來上香的,俺是來請清風道長做法事的,人命關天,小道長快點放俺進去!”

小道士聽了有些驚訝,停了停道:“信士稍後,我幫您問下觀主。”

劉線春連忙點頭。

小道士去的時候不長,十分鐘不到就又開了門引她進去,老律殿內有幾十個道士正在誦經做早課,其聲朗朗,焚香裊裊,莫名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劉線春定了定神,跟著小道士進了偏側的房間,內裏一個人正端坐在椅子上,年紀不大不小,看起來25上下,穿著件銀白色的長衫,是蓄發,挽了發髻用檀木簪固定,長眉鳳目,挺鼻薄唇,一副仙風道骨的摸樣。

只是雖然長的好看,但卻莫名有些老氣橫秋的感覺。

他旁邊還站了個年輕的圓臉道士,看起來十七八歲,倒是

稚嫩了許多。

小道士雙手合十朝他行禮:“觀主,就是這位信士說要請您過去做法事。”

李清風點了點頭,示意劉線春坐下:“信士遇到了什麽事情?”

終於見到了能救命的人,劉線春連忙將事情一股腦都說了。

前幾天是中秋節,她兒子趙子山單位放假就自己驅車從外省趕回來和家人一起過節。

一家團聚,本來是件高興的事,沒想到趙子山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倒下了,人現在還在醫院躺著,說是病症吧,可醫生也查不出來個所以然來,反復檢查也只說是在正常睡覺,可是哪個大活人,一睡能睡五天,而且嘴裏還念念叨叨的。

聽到這裏,李清風問道:“念叨什麽?”

劉線春打了個寒顫:“念叨著……還……還我的臉……”

她說著更是害怕忍不住上前抓住李清風的袖擺:“清風道長,你說……俺兒子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素白的袖袍被她攥的變形發皺,李清風看了看也沒推開她,安撫的笑了笑:“不算是什麽大事,信士別擔心,到三清殿留下您的地址電話以及您兒子的生辰八字,再將您兒子從醫院接回來,我晚上會過去。”

劉線春聽了很高興,連連躬身作揖拜謝,還又從懷裏掏出一大把零碎的錢遞給他,訕訕的笑:“出了這事兒,就俺覺得是沾上臟東西了,家裏人都說俺迷信,不讓俺來,也不給俺錢請道長,這點錢是俺的所有積蓄了,您看夠嗎?”

李清風從她手中抽了一張十元面值的錢出來道:“夠了,信士先回去吧。”

無量觀雖然隱在山林裏,但香客也不少,都說無量觀的觀主李清風人長的好看,性格也和善持重,現在一見果然是這樣,李線春一時感激涕零,連連拜謝後才出了房間。

見她出去,他身邊的圓臉道士才問道:“師父,那個趙子山真的沾上臟東西了嗎?”

李清風點頭。

年輕道士臉上的神情驚異又好奇,扭捏了一會兒問道:“師父晚上能帶弟子一起去嗎?”

李清風看了他一眼,嘆氣:“去長長見識也好。”

年輕道士叫齊修遠,是李清風收的徒弟。

只是當今社會信奉道教的人越來越少,有資質的更是鳳毛麟角!李清風愁啊,在無量觀布下了聚靈陣來洗滌他們的身體,每天還費心引導,可到頭來,他們的身體倒是越來越輕盈健壯,但說到玄門驅鬼道法,卻是連一個入門的也沒有,甚至慧眼都開不了!

久而久之,李清風也就佛了。

***

晚上八點,李清風帶著齊修遠到了劉線春的家。

她家沒在市中心,是在郊區小鎮上自己建的房子,兩層樓,還有院子,左側是用水泥葺成的雞圈,右側停了輛黑色的大眾。

劉線春早等在門口,連忙迎他們進屋,客廳內的木質沙發上坐了個六十來歲的老漢,正在抽煙。

是劉線春的丈夫,趙福。

因為劉線春從無量觀回來說了請道士下山做法的事情,趙福一直沉著臉,現在又見來的人是兩個年輕人,臉色更加難看了,把手裏的煙狠狠一掐對劉線春罵道:“我看你是昏了頭!文明社會,哪兒有啥鬼,就算有,你請兩個毛頭小子過來,頂個屁用!我看這就是兩個神棍!”

一進來就被罵神棍,齊修遠變了臉色,斜眼看趙福:“我們無量觀是證件齊全、政府認可的道觀,你說我們是神棍,汙我無量觀的名聲,我現在就能找律師起訴你誹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