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恍惚

那隨著時間淡淡忘卻的記憶,忽地一下,如潮湧一般地向他襲來。

“白道年,你不是神醫嗎?既是神醫,那世子爺的病為何會治不好?”

“世子爺於我有恩,若是能救,我我豈會不救?”

“那名為‘爻’的蠱毒,爻毒入體時不會有任何異常,可待三年之後,會瞬間吸幹人的骨血,奪人性命。”

……

自己生命垂危之際的場景,一段段閃過,陸宴頭痛欲裂,險些從凳子上栽下去。

見此,扶曼連忙道:“您是怎麽了?”

陸宴搖了搖頭,“無事。”

頭回做這夢時,他還覺得這一切覺得實在荒唐。

畢竟在他看來,那些夢境,卦象,不過就是些無稽之談。

然而到了此事此刻,他才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他前世的果。

而現在做的一切,便是因。

陸宴定了定神,對扶曼道:“你知道‘爻’毒嗎?”

扶曼面露驚慌,緩了好半天,才低聲道:“您怎麽會知道‘爻’毒?”

陸宴勾了勾唇角。果然,一切都對的上。

他看著她道,“這毒有解藥嗎?”

扶曼搖了搖頭,“我只知道爻毒是種罕見的蠱毒,其余的,只怕還得問家兄,才能得知。”

陸宴眼神一沉,並未多言。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為了讓他救白道年而裝不知道,他怎會不清楚呢?

不過罷了,事已至此,白道年這個人,他定是要救了。

陸宴道:“你最後一次見到你兄長,是在哪,什麽時候?”

扶曼咬緊下唇,“上個月,是在東郊的馬場,但上上個月,卻是在一間茶館裏。”

也就是說,白道年的行蹤,連她也是不清楚的。

……

扶曼把自己所知的消息都透露出來後,兩個人就這樣靜坐了一夜。

陸宴看著更漏,快到卯時七刻時,他捏了捏眉心,緩緩起了身子,“一會兒等那婆子進來,可知道該怎麽說?”

扶曼點了點頭,“明白的。”

陸宴故意弄皺了自己的衣裳,解開領口,推門而出。

——

昨夜一過,陸宴留宿在扶曼屋裏頭的消息,便傳到了趙沖的耳朵裏。

趙沖甚是喜悅,這才徹底將陸宴當成了自己人。

陸宴原以為,趙沖應會帶他去見那位總督,萬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開口要他來倒賣私鹽。

鹽、鐵這兩樣的利潤最大,但卻不準私賣的,向來都是由官府統一經辦,實行計口授鹽。

倒賣私鹽,一經發現,便是死罪。

陸宴這才明白,趙沖為何要千方百計地拉攏自己。衛家有驛站、有車隊,有人手、還有布匹和釀酒生意作為遮掩。

當真是最為合適的“冤大頭”。

他從刺史府出來後,便回到了酒坊。

陸宴坐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同楊宗道:“我叫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楊宗道:“屬下已知會所有的暗樁去找白家公子的去向了,想必不出兩日,就能有消息。”

陸宴點了點頭,緩緩道:“找到他之後,派人輪流盯著,待咱們動手的時候,一定要確保他安全無虞。”

“是。”楊宗道。

片刻後,楊宗拿出賬冊,匯報起了運鹽人手之事,他才說沒兩句,便看到陸宴的神情有些恍惚。

楊宗低聲道:“主子。”

陸宴有些迷離,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眼前忽地閃過一張巧笑倩兮的面龐,飄忽不定,最終戛然而止。

他回過神的表情,無疑是在告訴楊宗,方才他根本沒在聽。

楊宗嘆了口氣,“主子,您已經兩天沒睡了,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您還是回府歇息歇息吧。”

陸宴自然也知道自己該休息了,思忖片刻後,他蹬上馬車,回了府。

馬車踩著轔轔之聲向前行進。

陸宴隨手挑起帷幔,瞧了一眼外頭,此時一陣夜風吹來,將他身上的汗意吹散。

整整兩日,他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夢裏的一道聲音———“她既然心裏裝的是別人。”

他在想,倘若這輩子,與上輩子,都是一樣的。

那她的上輩子,到底嫁了誰?

陸宴瞧著濃濃的夜色,揚州的星辰,勾了勾嘴角,苦笑了一聲。

他到底還是問了自己這句話。

即便他十分克制地不去想,即便他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自己終究騙不了自己的。

到底是應了孫旭的那句話,風月之事,向來最是難以收場。

——

因著沈甄摔壞了腿,所以那些迎來送往之事,也就無需她去做了。

眼下她正在屋裏繡著帕子,一副百無聊賴又歲月靜好的模樣。

棠月自然不知道陸宴和扶曼的關系,在她看來,世子爺整日跑到北苑去,那便意味著沈姑娘有些失寵了。

她不禁為沈甄的“不知上進”,有些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