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梳妝台前的椅子被人挪開了,台面上的兩盒胭脂也不知何時墜落地上,一個盒子只是掉了蓋子,落在一只白底繡鞋旁,另一個盒子碎裂成幾塊兒,紅色的胭脂泥灑了滿地,不知被何人踩過,碾壓成了平平的一塊兒,並且伴隨那人的移動,胭脂痕跡一直從梳妝台前蔓延到了床邊。

“父親回來了?”

“是,世子爺有事要與夫人談,大少爺先去看看小少爺吧。”

院子裏傳來魏明珠與海棠的對話,阿秀無地自容,咬緊了牙關,誓死不要魏明珠聽見。

魏瀾比她鎮定多了,但也顧忌晚膳時間已到,急鼓收兵。

這是一場闊別一年的夫妻團聚,也是一場發生在黃昏白日不可宣揚的狂歡。

阿秀躺在被子裏,空有快點起來堂堂正正去見魏明珠的心,卻全身憊懶使不上力氣。

魏瀾坐在床邊,神色從容地穿上外袍。

阿秀看著世子爺冷峻的側臉,忽然覺得,外面那些人肯定猜不到道貌岸然的錦衣衛指揮使在自己房裏會變成那樣,極盡所能地讓妻子為他淪陷。

“起得來嗎?”

魏瀾穿好靴子,側身看向阿秀,見她頭發淩亂,雙腮酡紅,他低聲問,“不想起來我替你找個借口。”

阿秀連忙搖頭:“明珠越來越大了,咱們不能再把他當小孩子,你快去給我取套衣裳來。”

既然她堅持,魏瀾去了衣櫃。

阿秀慢慢坐了起來,胳膊上纏著裙帶,那是魏瀾蒙到她眼睛上的,到了這邊被魏瀾扯開,不知怎麽繞到了手臂上。阿秀解下裙帶,好奇地看向梳妝台,見到那滿地引人遐思的狼藉,阿秀臊得滿面通紅,水眸瞪著走過來的魏瀾:“看看你做的好事!”

好事?

魏瀾掃眼梳妝台,意味深長道:“你若喜歡,下次還在那邊。”

阿秀才不喜歡!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好像被陌生人欺負一樣!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接過裙子,阿秀低下頭,一邊說一邊嘟噥道。

魏瀾坐到她身邊,淡淡問:“是嗎,以前我什麽樣?”

阿秀想了想,以前的世子爺——

算了,在這件事上,世子爺從來就沒有好過。

“我不想說。”阿秀系好裙帶,挪到床邊要穿繡鞋,這才發現還有一只掉在了梳妝台前。為什麽會掉?因為世子爺太有手段,她胳膊撐著台面怕砸了東西不能亂動,只好踢蹬雙腳,踢著踢著就蹬掉了一只。

“你讓我怎麽見人?”阿秀指著滿地胭脂印兒質問魏瀾。

魏瀾信口拈來:“你非要對丫鬟們解釋,就說你我發生爭執,摔壞了東西。”

借口是好,可誰信呢?她這麽柔弱,像敢與魏瀾爭執動手砸東西的彪悍女人?

赤著腳,避開地上的胭脂,阿秀小心翼翼地來到梳妝台前,抓起梳子快速梳頭,偷偷瞥向床邊,看見魏瀾脫下雙靴,居然用她換下來的裙子擦拭他靴底的胭脂!

那可都是好料子!

“你賠我衣裳。”阿秀惱道。

魏瀾邊擦邊擡頭看她,提議道:“仙衣坊又要舉辦金秋的華服競賣,我陪你去挑一套?”

阿秀馬上道:“算了吧,我怕皇上又罰咱們去砍柴。”

人怕出名豬怕壯,魏瀾是惠文帝身邊的紅人,平時一堆大臣盯著他,別人有錢亂花可以,魏瀾鋪張浪費就是罪過,再說了,阿秀真心不覺得仙衣坊的華服價值萬兩,只有那人傻錢多的才會趨之若鶩。

——

多了魏明櫸、魏明楷兩個小少爺,今年顯國公府的中秋家宴比往年熱鬧了很多,雖然堂兄弟倆還都只能喝奶,宴席上也給他們倆安排了席位,分別由各自的乳母抱著。

不放在一起還看不出來,堂兄弟倆挨著,晚出生兩個月的魏明楷居然比魏明櫸還要胖一點,白倒是都一樣白了。

不光太夫人,連國公爺魏松嚴都更喜歡抱阿秀生的魏明楷。

魏明櫸完全變成了襯托魏明楷的綠葉。

回家過節的魏沉見了瘦小的兒子與白胖的侄子,嘲諷地看了一眼宋清雅。蠢婦,他早就提醒過宋清雅多吃點把自己養胖一點,她非不聽,只顧得拈酸吃醋,懷孕的時候洋洋得意好像天底下的女人只有她會生一樣,現在丟人了吧。

宋清雅看懂了魏沉的眼神,作為回禮,宋清雅在太夫人又一次誇贊魏明楷的時候,羨慕地道:“大哥文武雙全,明楷長這麽好既有大嫂的功勞也有大哥的功勞,二爺除了讀書武藝上毫無建樹,過幾年明櫸長大了,還請大哥帶上他與明楷一起教導,也讓明櫸跟著大哥多學點本事。”

太夫人笑眯眯道:“對,就是這樣,讓他們小兄弟倆一起讀書習武。”

魏瀾笑笑算是默認。

宋清雅看向魏沉。

魏沉冷笑,好,很好,既然宋清雅瞧不起他,今晚還省了他去正房敷衍,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