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軍情

載著屍體的板車骨碌碌艱難走在雨後泥濘的小路上,車輪時不時會陷在坑坑窪窪的泥坑裏,濺得推著板車的兩個侍衛一身的泥。

“真是倒了血黴了,大早上就來做這個。”說話的侍衛一臉不耐煩。

另一個侍衛小聲道:“省省吧,這宮裏哪天不死人啊?我倒覺得早上好,晚上不是更嚇人嗎?聽說亂葬崗在鬧鬼呢。”

“這世道,鬼都活不下去。不過你說說這個人怎麽回事,好端端的自殺幹什麽?要是放以前啊,這還是要論罪的。”

說話時板車又抖了一下,那個侍衛伸手扶了扶板車上裹著草席的屍體:“我哪知道,這個人我就見過兩次的,好像是才來凈宮的,可能是什麽事情想不開吧。”

“死都死不幹凈,還害得我們走這一遭,他跳個井什麽的不行麽?看不見也就不用管他了。”

“嗨,你行了,死者為大。這世道說不定多久就輪到我們了,積點口德吧!”

“我呸!你才是少說點不吉利的話吧!都要到亂葬崗了你咒誰呢!”

那個侍衛揮了揮手敷衍道:“行行行,說不過你,找塊地方掘個墳埋了吧。”

板車推進亂葬崗,驚起一片鴉雀撲著翅膀四處亂飛。兩個侍衛將板車上的屍體裹著席子放到地上,找了塊陰涼點的地方拿起鏟子開始挖坑。

亂葬崗上常年都散發著一股腐臭味,那個侍衛挖著挖著就不耐煩了。“太他娘熱了,這就不是人做的事!”那個侍衛將鏟子扔在地上:“老子去尿個尿。”

說罷那個侍衛罵罵咧咧地走到了林子後面去。亂葬崗上到處都是墳包,和被野狗叼出來的碎肉骨頭,哪都不幹凈,連尿尿都找不到一個好地方。那侍衛撇著嘴四處走了一圈,見反正四處都是墳包,幹脆找了塊還算幹凈的地方,對著那個墳包尿起尿來。

一泡子尿還沒尿完,那墳包裏忽然發出“啵”地一聲響,一只手從墳包裏伸來出來。

“啊!!!!!!!”那侍衛褲子都來不及就摔在了地上。

另一個正在挖坑的侍衛聽見了,趕緊跑了過來:“怎麽了怎麽了?”

撒尿的侍衛提著自己的褲腰帶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墳包裏伸出的手來:“鬼!鬼!”

“白日裏哪來的鬼?”

“那就是詐屍了!”

“大白天的詐什麽屍?”

那侍衛一邊系著褲腰帶一邊擺手道:“不埋了,不埋了!老子不幹了!這什麽鬼地方!”

“誒,那那個太監怎麽辦呢?”

“老子管他怎麽辦!”

那侍衛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推著板車就要走。

“誒!你等等!”另一個侍衛趕緊將那裹著席子的太監推進剛挖的淺坑裏,又將周圍的土胡亂推了些在席子上,權當是埋了。

兩個侍衛一前一後出了亂葬崗。

就在方才那個侍衛尿尿的不遠處,一個黑衣人緩緩走了出來。他臉上臟汙不堪,伸出的手上也全是泥。

他走到那個淺坑前。剛才侍衛就是草草的推了土上去,他連鏟子都不用,伸出手把土撥了開去,就露出了裏面裹著屍體的席子。

他將席子打開,石斛莩骨瘦如柴的臉就露了出來,脖頸上一道清晰的紫痕。

黑衣人嘆口氣,伸手在石斛莩的身上摸索起來。他先檢查了石斛莩的手上,他手五指拳曲但手心裏空空如也。黑衣人再脫掉石斛莩的鞋子檢查了一番,又探進衣服裏,除了瘦骨嶙峋的骨頭,他什麽也沒摸到。

這已經是這三天來他檢查的第九具屍體了。

就這死人的速度,王妃真的能在宮裏堅持十天嗎?

黑衣人蹲坐在石斛莩的屍首旁邊,將鞋子又給石斛莩穿了回去。死太多人了,黑衣人也不希望石斛莩到了地下去的時候太過於難看。

黑衣人替石斛莩把衣服穿戴整齊又將席子給他裹了裹。忽然他盯著石斛莩脖頸上的青紫色愣了愣。

黑衣人雖然不懂仵作那一套,但他是飛索衛,被他絞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記得用飛索絞死人時。那些人都會因為窒息而嘴巴微張,舌頭也會伸出來一點。但這個人怎麽是牙關緊咬的?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他臉頰和脖頸,果然從外面就能感覺到他下顎處鼓鼓的有東西。

黑衣人一喜,趕緊掰開他的嘴,但他的牙關咬得十分緊。

黑衣人心中一驚,這個人在吊死的時候難道還能一直緊咬牙關不放嗎?這是要有多深的執念才能控制住?

黑衣人沒有辦法,只能捏著他的下顎,兩根手指一用力,將他的下顎骨卸了下來。那原本放在嘴裏的東西,因為上吊的時候舌頭前伸,都已經快滑到了喉管。如果不是石斛莩在上吊的時候咬緊了牙關,沒有讓舌頭伸出來,這團東西就會完全滑進喉管拿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