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龍

解開禁足之後,何婧英第一時間出了宮。

前日她去找了鬼面郎君。鬼面郎君向她直言蕭昭業服用了那麽久的藥,毒性已經侵入五臟,這世上恐怕沒有仙丹良藥能救他了。

鬼面郎君的原話是:“他磕藥已經把自己磕得差不多只剩一口氣了,說不定哪天磕著磕著就把自己磕沒了。”

何婧英這才意識到,她何家的命運只怕靠著蕭昭業也改變不了了。

大廈將傾,國之不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蕭昭業已經糊塗到將所有國事交由蕭鸞,內政交給徐龍駒,那麽她就算是跪在禦書房前求他,也不會有什麽用了。

與其去喚醒一個裝睡的人,不如用這些時間去做一些有用的事。

何婧英先去了一趟陸良。西南邊的小鎮並未受戰火波及,所以一路行到陸良還算順遂。

上一次她們到驚馬槽的時候,一行六人,現在只有齊夫人與曹景昭伴在她左右。

開啟鬼域的事情齊夫人也算是始作俑者之一。三人越是接近驚馬槽,齊夫人的神情越是凝重。才不過一年的時間而已,驚馬槽裏堆的白骨,染的鮮血還未完全消散。仿佛空氣之中還殘留著血腥。之前被蕭子懋一把火燒掉的村莊上生了青綠的嫩草,嫩綠的青草淩亂地生在焦黑的地上,更顯得曾經的罪孽深重。

行道村莊外,齊夫人下馬對著村莊拜了三拜。

何婧英與曹景昭默默地立在她身後。

曹景昭問道:“令主,您真的要去拿那樣東西?”

何婧英點點頭:“你們既然尊我為令主,我總要能有些別的讓人信服的東西。只有雲音王爺留的那一塊玉佩是不夠的。”

曹景昭猶豫道:“但是這樣做很危險啊。”

何婧英淡淡一笑:“我倒是覺得比我在宮裏等死安全。”

曹景昭皺眉道:“您為何覺得皇上一定會……皇上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呐,說不定會好轉呢?”

何婧英搖搖頭:“我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能做的也只是未雨綢繆罷了。如今皇上將軍權交給西昌侯,若是西昌侯與竟陵王合謀怎麽辦?若是竟陵王再逼一次宮,我們怕是都不能活著從宮裏出來了。”

曹景昭不解道:“西昌侯已是司空,輔政大臣,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圖什麽呢?隨然竟陵王也是皇室血脈,但現在皇上相信他,有什麽比現在更好呢?”

有什麽能比現在更好?如果蕭鸞也有了反心呢?蕭鸞非太祖一脈,若是蕭子良逼宮,皇室族親外戚還有活命的可能。若是蕭鸞反……何婧英不敢去想。

然後現在的蕭昭業難得有神智清醒的時候,現在給蕭昭業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更加不會相信蕭鸞會有反心。

何婧英沉聲道:“手中握有利器,總比任人宰割好。”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踏著碎石走進拿夾著呼嘯風聲的峽谷。

何婧英回頭看了曹景昭與齊夫人一眼:“你們就在這裏吧,不要跟我進去吧,裏面危險。”

“這怎麽能行!”曹景昭與齊夫人同時說道。

何婧英搖頭道:“那些東西不會傷我。倒是你們,如果遇到了,就用我給你們的瓷瓶,趕緊跑。”

莫說何婧英身懷六甲,就算是以前的何婧英,曹景昭與齊夫人也不願看著她只身犯險。

何婧英不容置喙地說道:“你們就在這裏,你們進去也只會給我添亂而已。”

曹景昭與齊夫人同時愣住。這句話他們倒無法反駁,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何婧英獨自走進了峽谷。

何婧英踩著碎石子,走得極慢,就像無法看清前路一樣,她只能盯著腳下的泥土,腳邊的石子,一步步嘗試著走著。

直到走到兩側峽谷高高聳立,一點陽光也沒有的地帶,何婧英停下了腳步。她從懷中拿出匕首。為了不讓回去之後蕭昭業發現自己有傷,她特意將袖子卷起,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

鮮血從她白皙的手臂上一滴滴落下,滲透進泥土。風穿過她手臂之間穿過,將她的血液吹散帶到遠處。

終於,就在她的血要幹涸的時候,寂靜的峽谷裏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鱗甲劃過碎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一只白色的洞螈從黑暗中遊了出來,純白的身體上微微泛紅,像是沒有剃幹凈血肉的白骨。那條洞螈昂起頭顱,幾乎與何婧英同高,尾巴長長的拖在身後。

洞螈俯下頭顱打量著何婧英,片刻後,它伸出蛇信子般地舌頭,在何婧英的手臂上舔過。它頓時興奮起來,猛地拍打著自己的尾鰭拍在兩側的山壁上,打下一堆碎石。

更多的洞螈被驚動,從黑暗處湧了出來。何婧英平靜地掃過身前的數條洞螈,最後把目光放在了一條與自己手臂差不多粗細的洞螈身上。何婧英緩緩蹲下,向著那條洞螈伸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