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請戰

蕭練穿著青色的僧衣,看著何婧英的時候帶了些溫和的笑意,純澈的眼底似落了星光。他舉了舉手裏的銅臼:“我幫他做藥。”

“你幫他做藥?!”何婧英低頭看著一地的藍紅粉末,不可置信地看著蕭練。

當初在竹邑一把火燒了庫房的人不是他嗎?而他現在竟然在幫鬼面郎君做藥?

鬼面郎君被何婧英用劍抵著脖子的,萬分絕望:“和尚!我求求你一口氣把話說完好不好!”

蕭練看著何婧英薄怒的樣子,一邊嘴角斜向上挑了起來。他又補了一句:“解藥。”

何婧英狐疑地看了眼鬼面郎君,將劍收了起來:“不是說神仙玉露丸是沒有解藥的嗎?”

蕭練將銅臼放下,皺眉看了眼地上的粉末:“你有身孕沾上這些東西總是不好,他這丹房裏還放了迷香,雖然你不會中毒但也不能總在這裏待著。你想回哪裏?昭陽殿還是香雲殿?”

在這個皇宮中,也許只有蕭練會用“你”字來稱呼她了。難得的,何婧英感到一絲安心:“香雲殿吧。”

二人走出天師閣,蕭練愣了愣:“你沒有乘轎輦?”

不僅沒有轎輦,連半個仆從都沒有。

這麽一冷靜下來,何婧英便覺得方才發的一番火有些失了身份,不由有些赧然。何婧英將頭轉向一邊:“我走過來的。”

“走過來的?”蕭練挑眉看著何婧英:“就這麽提著劍走過來的?”

蕭練好笑道:“你怎麽還是這樣的脾氣,都要當娘的人了,這樣可不行。”

何婧英瞪著蕭練:“你這是在教訓本宮?”

蕭練迎著何婧英故作姿態的目光看了回去。

原本是何婧英發狠似地看著蕭練,卻被蕭練的眼神給燙了一下。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多日來的煩悶被這笑聲吹散了去。仿佛只有站在蕭練身邊,她才是真正的自己,那個叫何婧英的自己,她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皇後,也不是什麽肩負家族榮辱的將軍府獨女。

二人也沒有因為曾經的那個吻而有任何逾矩,他們之間坦坦蕩蕩,沒有一絲旖旎。過往的一切情深意重,但過往就是過往。

當初蕭練能接近何婧英是因為蕭昭業那身軀殼,二人之間不能有更多的感情也是因為蕭昭業的那一身軀殼。

現在,蕭練終於成了自己,終於可以自由地面對何婧英。但心裏那些湧動著的話語,即便已經湧到了喉頭他也說不出口。

她已貴為皇後,站在頂端的人若是摔落下來,那只會屍骨無存。

他願意用命去保護的女人,又怎麽可能親手將她推向萬丈深淵呢。

香雲殿裏,何婧英將蠟燭一只一只點亮:“你說的解藥到底是什麽?”

蕭練從後殿端了熱茶與橘子來,又將兩個落了灰的蒲團掃幹凈:“也不算是解藥,算是一種戒斷藥物。”

蕭練見何婧英不解的眼神繼續解釋道:“要戒掉神仙玉露丸要忍受很多痛苦,那種戒斷藥物可以讓人不受那麽多苦。”

“真的有用?”

蕭練嘆道:“毒癮能戒,心癮難除。但我也沒有什麽能做的,只能做些這些事情了。”

何婧英從蕭練的話語裏聽出一絲遺憾:“可是皇上說什麽了?”

蕭練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替竟陵王說了幾句話,又勸皇上不要急著清楚王氏余孽,皇上就不見我了而已。”

蕭練給何婧英斟上一杯茶,又將面前的橘子剝開,認認真真地撕起橘絡來:“你搬去昭陽殿之後,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我這裏是佛堂,講究六根清凈,那些煩心的事情就不用提了吧。”

何婧英目光一軟:“委屈你了。”

蕭練將一顆去掉橘絡,晶瑩圓潤的橘子擺在何婧英面前。

何婧英伸出塗著蔻丹的手輕輕轉著橘子,望著那沒有一絲橘絡的橘瓣出神。蕭練靜靜地陪著何婧英也不言語。

許久何婧英終於擡頭問道:“蕭練,我的結局是什麽?”

蕭練愣了一愣,不忍開口。

何婧英直視著蕭練:“你說了那麽多,但卻從來沒有提過我的結局,我的結局是什麽?”

蕭練安慰道:“阿英,你何必再想那麽多?竟陵王現在已經失勢了,我說的那個結局恐怕不會發生了。”

何婧英逼視著蕭練:“蕭練,難道你也要瞞我?皇上的情況你也看見了……”

以現在蕭昭業的狀態,未來的結局能改嗎?

這句話太過大逆不道,何婧英不敢說出口。

蕭練溫和的神色終於淩厲起來,眉宇之間似有濃霧。他在回到這個世界以前想過很多種可能。

他可以扭轉這個結局,讓何婧英做她的皇後衣食無憂。

或者,他帶著何婧英遠走高飛,在這個世界隱居。

唯一沒想過的可能便是蕭昭業是真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