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兵臨城下2(第2/3頁)

後來天下平了,蕭道成立下明旨大齊由嫡長子繼位。

他的夢碎了,就像是一個做了無數努力想要從父親手中掙一顆糖來吃,掙一個贊賞的孩子。他做了所有的努力,卻發現他的父親從來沒有想過要留一顆糖給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多看他一眼。

終究意難平,終究不甘心。

蕭子良擡頭,隔著城門,看見那個自己敬仰一世的父親,眼中是厭棄,是警告,是殺意。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沒有勇氣再走近一步,只能怯怯地躲閃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雲英!”

一聲壓低了聲音的呵斥終於將蕭子良出離的魂魄拉回來了一點。

“雲英!不能再猶豫了!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個位置本來就是血海屍山堆成的!”

王融與蕭子良相識十余年,他的猶豫王融通通看在眼裏。不能再等了,再等只能萬劫不復。王融這一刻再顧不得蕭子良如何想。蕭子良不開口,他只能幫助蕭子良開口。

王融朗聲道:“皇上,臣為民請願,請皇上立賢。”

皇上晦澀得看著王融,眼中漸漸有了嘲諷。

範貴妃站在皇上身側,怒道:“王大人,我大齊祖訓立嫡長子為儲君,如何由得你置喙?”

王融不與範貴妃爭執,只又重復了一遍:“皇上,臣為民請願,請皇上立賢!”

王融不過是在動兵前,用這種拙劣膚淺的方式給自己信心,也喚醒自己身邊的人。

何婧英立於皇上身後,手心微微出了汗,何胤為何還沒來?若是等到動起手來,他們究竟有幾成勝算?

蕭昭業也是一樣的心思,眼神越發的陰鷙,似淬了毒。可他手中無劍,再烈的毒藥,也紮不進敵人的胸膛。

仿佛是王融拙劣的說辭終於喚醒了身旁的人,也仿佛一個“賢”字刺痛了人心。

蕭子良在黑夜中緩緩擡起頭,聲音沙啞:“父皇,兒臣為民請願,請皇上立賢。”

皇上幾不可聞地嘆了嘆氣,眼眸微閉,再次睜開時已如鷹隼。蕭賾的聲音沙啞深沉:“彥孚,將我的馬牽來。”

兩千兵馬迅速在皇上身後集結。

那匹隨著皇上征戰沙場的老馬被蕭諶牽了出來。皇上撫了撫馬鼻子,從容道:“又見面了。”

蕭賾從沒有想過這匹老馬還能有與自己一同上戰場的一天,即便這個戰場只是在正陽門外,敵人還是自己的兒子。

蕭賾的眼神有些落寞,戎馬半生,垂垂老矣,終有今日。

皇上在蕭練的攙扶下騎上了馬,早已沒有少年時的瀟灑,但卻有身居高位者的威嚴。皇上騎在馬上低下頭溫和地看著蕭練:“和尚,這裏不適合你,你站一邊去吧。”

蕭子良如鯁在喉,皇上,他的父皇,他敬仰一生的父親,要在正陽門外與他決戰。

蕭賾的眼中盡是堅決,皇權不可侵犯,他也絕不會退縮,無論敵人是誰,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絕不能讓他讓步!

蕭賾目光微沉,直視著蕭子良,戰馬緩緩前行,兩千羽林軍跟在他的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在正陽門內發出整齊的悶響,鎧甲相錯發出尖銳的聲響。

蕭昭業騎在馬上跟在蕭賾身後。前方是戰場,後面是金鑾殿。他被皇上護在身後,忽然覺得很諷刺。

上輩子他應該在的位置是正陽門外蕭子良站的地方。他甚至失敗到連正陽門都沒趕到。他遠不如蕭子良。蕭子良至少站在了這裏。

上輩子他與蕭長懋籌謀許久,卻最終落得血濺亂石崗。這輩子他什麽都沒做,卻能登上儲君之位。

他忽然覺得可笑,很諷刺,機關算盡返誤了卿卿性命,上輩子是他,這輩子是蕭子良。

但是他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蕭子良卻未必會有。蒼天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蕭練,這個能預知後世的人,站在他這一邊,這不就正說明了他是天命之子麽?

他一貫陰冷淡漠地臉上沾染了笑意。他仿佛已經看到了下一秒蕭子良在正陽門外人頭落地。他感到快意,他感到心安。此番對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蕭練說的那個被蕭子良篡位的結局,在今天就會改變嗎?

皇上侃侃停在蕭子良面前。

蕭昭業也勒住韁繩,等候皇上的發落,定下蕭子良的罪。

只聽皇上看著蕭子良,沙啞地說道:“雲英,退兵,今日之事朕當不知。”

蕭昭業有一瞬的怔愣,皇上並不打算要蕭子良的命?明明已經是這般對峙了,哪裏還有回旋的余地?

蕭子良也有些怔忡,難道還有退路?

“雲英!不可退!”王融低聲喝道。

皇上不怒自威的眼眸從王融身上掃過,淡淡地看向蕭子良:“雲英,你如此做,至大齊於何地?你可有半分擔當?你如何當得起一個’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