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竹邑

何婧英被趕上一輛四周都掛著黑布的車,車裏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幹脆就閉上眼睛,什麽都不看。耳朵反而更靈敏起來。

馬車沿著官道經過一片樹林,一個時辰就走到了竹邑。到了竹邑門口,紅魚先下車向守衛說了什麽,約莫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從竹邑裏走出來一個人。這人走路的時候身上掛著兩樣東西,碰得叮叮當當響。

鑰匙和腰牌?

還不等何婧英辨明那響聲是什麽東西,來者已經開口說話了:“這不是前兩天青奴姑娘才送進來一個麽?怎麽又來了?”

紅魚嘿嘿一笑:“你懂什麽?這裏面這個可是上等貨色?”

“上等貨色?有前兩天青奴姑娘送進來哪個好?”

“不相上下吧。”

來人明顯不信,咂了咂嘴:“紅魚你也太著急了,可別有像上兩次一樣砸了自己的腳。上次你說送來的是什麽‘國色天香’,老爺不滿意可罰了你十天的俸銀。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告訴你的啊,前兩日送進來那個已經入了老爺的寢宮了。這個能行?”

寢宮?這兩個字刺得何婧英耳朵疼。

紅魚笑笑:“你就等小爺我拿賞錢,到時候分你一點?”

來者頓時好奇心起:“有這麽好?讓我看看?”

紅魚“啪”地一聲打在那人要掀開簾子的手上:“老爺的規矩你還不知道?能少點人看見,就少點人看見。之前被罰的那個你忘了?”

那人一聽頓時老實了:“行行行,你說了算。”

說罷車子就動了起來,路過第一個哨口,路已經從粗糲的石子路變成了光滑的鵝卵石路。到下一個哨口時,第一個哨口出來接應的人就下了車,重新又換了一人上車向第三個哨口使去。

就像方才那個哨口一樣,同樣的哨口一共有三個。中間還過了一條小河,聽聲音,河水不深。每個哨口應當都有左右兩個塔台。每經過一個哨口都有拉弓的聲音。並且在地二三個哨口之間,何婧英聽見了如練兵一樣整齊的腳步聲,至少是一支三十人的隊伍。

領路的人應當都是固定的,這樣的防守設置可以防止外人冒領腰牌或者挾持領路人闖關。如果有硬闖的人,無論是從外還是從內,一旦被發現,只要將兩道關卡關閉,就形同甕中捉鱉。設計這個關卡的人,心思縝密如斯。

何婧英粗略地算了算,三個哨口,每個哨口左右塔台至少各一人,打開大門的有兩人,接應的又一人,整個竹邑的入口就有至少十五個守衛。這還不算在門與門之間巡邏的。

如此看來,她和蕭練二人若是想要突圍出來,實在是難於登天。

何婧英眉頭微微蹙起,不知道交給齊夫人辦的事能不能辦成。

通過第三個哨口,拐了七個彎,載著何婧英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紅魚跳下馬車,伸手將簾子掀開,一雙清冷又帶著三分寒氣的雙眸頓時激得他腿都軟了一下。

紅魚十分不解,為何一個孬種書生娶了這麽一個貌似天仙的彪悍媳婦。以至於紅魚都忘了把何婧英從車裏拖出來。

往常送來的姑娘,都是要他上車,一個一個從車上拖下來的。

在紅魚反應過來之前,何婧英已經從車裏走了出來。走進了土撥鼠口中說的不是人待的那間屋子。

這的確不是人待的地方,比之牢獄更加肮臟陰冷。方才何婧英還在車裏時就已經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她以為她下車後會看見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實際上這間房間裏空無一物。那濃烈的血腥氣是從地板上傳來的,地板上堆積了厚厚的,凝固的血液。

墻壁上有各種各樣的刑具,各種各樣的刀具,每一件刑具或者刀上,都因為凝固了陳年的血漬而看不出色澤。

這樣的環境讓何婧英想起了關押蕭子響的那間牢獄。這讓何婧英的面色愈發地冷了。

介於這房間裏的血腥味太過於刺鼻,何婧英微微皺了眉,擡起衣袖掩住了鼻子。

這是何婧英面對這間屋子作出的唯一表現。

紅魚便楞住了。何婧英如此冷靜的表現,讓他把自己的台詞忘了。

以往的姑娘被帶進這間房的時候,早就哭斷了氣,能堅持不暈過去的都算膽子大的。以往這個時候,紅魚就會拿出神仙玉露丸來,半帶哄半帶威脅地讓她們把藥吃下去。再拎出長得漂亮的妞來,讓她跪在自己面前喊自己紅爺。那些不願意吃的,不肯屈服的,他就讓那些吃了藥的去墻上取自己喜歡的工具往那些不肯吃的人身上紮。

但面對著何婧英,紅魚發現自己的這些招數一點都不管用了。

紅魚從懷裏的那出神仙玉露丸,準備了好久,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兇惡一點:“不想死就把這個吃了!”

何婧英一個目光冷冷地掃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