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鼠疫(教師節加更)

閻無咎看了看袁錦瑩身後的何婧英,也行了一禮。其實他方才要是早一點出來,這人群早就散了。不過他偏偏想站在人群外面看這個熱鬧。養尊處優的王妃遇上了敲詐勒索的潑皮,倒是一出好戲。可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王妃,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閻無咎最是看不上那些士族,那些吃著白米不知人間疾苦的貴族,偏偏就還喜歡自詡清高,禮賢下士那一套。那些士族階級,見到窮人,都會假惺惺地作出一副慈善姿態。沒想到這小王妃倒是一眼就看穿了這些人的戲碼。

閻無咎從小就在義莊裏長大,是義莊閻死人的養子。閻死人出身低賤,連個名字都沒有,只有一個姓,也不知是真的姓這個,還是死人見多了,就隨便給自己弄了個這麽個姓。自閻死人真的死了之後,義莊就由閻無咎正式接手了。

現在正值太平之世,戰亂少了,在死人身上討飯吃的人自然也就少了。所以這京城裏的仵作就閻無咎一位,是遠近聞名的“死人小閻王”。他走在這街上,見著他的人都嫌他晦氣,仿佛被他看上幾眼,碰上一碰,黑白無常夜裏就要來索了他們的魂一樣。

何婧英上前行禮道:“方才多謝閻公子相助。”

閻公子?倒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叫他。

何婧英道:“閻公子今日到此是有什麽事?”

閻無咎往後退了一步,他早已習慣與人遠遠地保持著距離。“我今日來是來告知石郎中,前日裏從六疾館送來的屍首,有可能是遭了鼠疫。”

“鼠疫?”石胡莩連衣衫都來不及整理,“閻無咎,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可確定?”

閻無咎認真道:“我驗的不會錯。不過現在只收到這一例,還沒有見到第二例,所以具體是哪裏出現的疫情不能確定。”

石胡莩攏了攏自己垮掉的衣衫,提起他的小藥箱,趕緊又回到六疾館裏,對六疾館裏的病人挨個細細查探。

袁錦瑩細細看了看何婧英,溫和地笑道:“阿英,我前幾日到南郡王府來看你,你還昏迷不醒。現在看你氣色,想是已經大好了。”

袁錦瑩竟然來看過?蕭練還不知道這事情與蕭子良有關,也不知蕭練有沒有說錯什麽。

何婧英回頭看著淳兒叱道:“淳兒,你怎麽沒有告訴我王妃來看過我?”

淳兒嘟著嘴說道:“你睡著的時候,王爺成日裏就琢磨著養那三盆芍藥花,指揮奴婢又是做棚子,又是做暖爐的,你一醒來奴婢就想著帶你看花了,都忘了……”

“沒規矩!”何婧英斥道。這淳兒被自己慣得真是無法無天。

袁錦瑩溫和地說道:“阿英你也不用訓她。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這小丫頭眼睛哭得腫得跟核桃似的。要不是法身找著事情給她做,這小丫頭準得哭暈了過去。”

自己昏迷著,淳兒定然是擔心得不得了,自己怎麽就沒注意到呢。方才還那樣訓斥她,何婧英心中不免有一絲愧疚,面上也柔和了下來:“我也不是訓她。只是若是知道王妃來過,那前幾日就應到竟陵王府致謝的。”

袁錦瑩:“你看你,說得是哪裏話。我們之間不講這個。雖說法身只能算我侄兒,但他三歲那年開始就住在我們竟陵王府裏,住了整整十年,我一直把他當作親兒子呢。如此算來,你也該算我半個媳婦兒。無需如此講禮的。”

何婧英能感覺到,袁錦瑩說起此事並無半分虛假。蕭子良在石頭城所做的事,她也未必知曉了。

這邊袁錦瑩與何婧英敘著話,那邊石胡莩已將六疾館的病人都挨個探查了一遍。石胡莩對袁錦瑩說道:“王妃,幸好這裏的病人,沒有一個有鼠疫之症。”

閻無咎奇怪道:“那倒是奇怪了,鼠疫一般爆發起來,疫情會迅速蔓延,一般不會只有一例。”

石胡莩:“那具屍體現在可有人認領?”

閻無咎搖搖頭道:“那具屍體現在還在義莊,沒有人認領。”

何婧英道:“這人的家人呢?”

石胡莩道:“這人是自己走到六疾館來的。因為沒有疫情,我起初只當是尋常的熱症。後來這人沒過兩日便因渾身發熱而死。我就請了閻無咎來取了那人的屍首去。”

何婧英問道:“這人可是個乞兒?”

閻無咎搖搖頭:“這人絕對不是乞兒,他雖然衣衫有些爛了,但衣衫的面料卻是平織絹。”

六疾館裏大多是一日三餐不得溫飽的窮人,所穿衣服也大多是麻衣。平織絹雖不是什麽昂貴的面料,但也至少要屠戶,商人一類,有經濟收入的人才買得起。

六疾館是專為窮人設立的,但凡是有些錢的人家,都寧願自己花錢請郎中,不願與這些窮人乞兒為伍。

何婧英又問道:“石郎中,這人在六疾館中可有說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