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追捕(下)

“大長公主在滎陽城中?”我問道。

軍士道:“在下也不知,只知東平王率著兵馬過去了。”

我不由皺眉。

司馬斂一直想為東平王尋仇尋仇,對大長公主深惡痛絕,若大長公主落在他的手上,只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曹叔,”我即刻向曹叔道,“司馬斂反復無常,任性妄為,不可由著他胡來。”

曹叔看著我,道:“你要去救那大長公主?”

我頷首:“正是。”

“為了桓皙?”

我訕訕,應一聲。

“霓生,”曹叔的目光意味深長,“據我所知,你今日之處境,她居功甚偉。你就算救下她,以她的性情,恐怕也不會對你有所感激。”

此言是實情,我心底嘆口氣。

“雖如此,她如何看我是她的事,我卻不可置她性命於不顧。”我,“至於她犯下的過錯,我自會與她計較,不過不在此時。”

曹叔沒有反對,少頃,讓老張給我安排人手,隨我去尋大長公主。

“快去快回。”他溫聲對我道,“若遇不順,萬不可逞強。”

我笑了笑,道:“我知曉。”

罷,我與曹叔暫別,領著一行人馬直奔滎陽而去。

曹叔雖未親自上場拼殺,但論兵法,濟北王和沛王皆不是敵手。明光道一鼓作氣,將濟北王和沛王的陣仗沖擊得支離破碎,連滎陽城也保不住,棄城而逃。

大長公主自不會逃到滎陽城裏乖乖束手就擒,想要阻止她落在司馬斂手裏,最好的辦法便是先找到司馬斂。

據我推測,大長公主身邊的護衛都騎馬。司馬斂要親自捉拿她,自也不會帶著拖沓的步卒。他身邊只有三百騎卒,故而我帶上了五百騎卒,對付他,綽綽有余。

我領著人一路打探,跑出十余裏,卻遇上了呂稷。

“濟北王與大長公主一道逃走了!”他,“我等追索大半日,方才知曉他們往北邊去了。司馬斂先我等一步,追在了後面!”

北邊?我聽得這話,倏而了然。

從前大長公主和桓氏一家到滎陽來,每次必往四野中狩獵,滎陽周遭方圓百裏,唯北邊荒坡野地甚多,林木茂密,野獸繁盛。大長公主和桓肅十分喜歡這個地方,為了保住這狩獵之趣,大長公主還特地下令,不許當地官民北面開荒,曾一度惹得怨聲載道。

我又向呂稷問了些話,不再耽擱,與他合兵追趕。

因得大長公主從前那護林養獸之策,簇村落稀少,道路也不似別處那樣筆直,而是似園林一般,為了增加趣味,開辟出諸多深入樹林的彎曲徑,互相連接,四通八達。若非熟悉的人,甚至時常會迷路。

當然,我從前來過許多次,這難不倒我。

我甚至能夠想得到,大長公主遁入簇的用意。對於熟知道路和地貌的人來,這個地方布陣設伏是再好不過,桓鑲也曾在北軍中用事,習得些兵法,若是有心,大有可為。而過了這片獵場,再往北,便是黃河。那河上雖渡不得大軍,渡大長公主和濟北王卻是綽綽有余,只要上了船,便算得逃出生。

果然,我循著地上的車馬痕跡,進入林中追了沒多久,便看到前方有些東平國的傷兵,地上還有些屍首,有東平國的,也有濟北國和大長公主的。

“那些賊兵在林中設伏,使了絆馬索,在樹後放箭。”一個傷兵對我,“我等猝不及防,折損了幾十個弟兄。”

我問他:“大王在何處?”

傷兵指指林子那邊,道:“大王將伏兵打退之後,繼續往前追去了。”

我頷首,呂稷留下人手幫他們善後,繼續往前追。

但沒多久,道路便又分出了幾條岔路,而地上的痕跡亂糟糟的,每一條路都有些,教人分辨不清。

這顯然是事先布下的疑陣,為的是讓司馬斂的援兵追蹤不得。

“女君,”呂稷問,“可要分兵往每條路上去追?”

我望了望前方,搖頭,朝西北指了指:“不必,隨我來便是。”

罷,我輕叱一聲,策馬奔去。

大長公主此番來滎陽,自是不會料到竟出了這麽大的變故,前有濟北王被斷了退路,後有豫州諸侯被秦王突襲潰敗。她出門的時候,必是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否則不會只帶這麽百十饒護衛。

至於濟北王,據呂稷,他將半死不活的濟北王世子救回之後,明光道的人馬便殺到了,他只帶著百余親隨逃出亂軍。

兩邊人數加起來,與司馬斂旗鼓相當。大長公主大約也不曾想過司馬斂竟這般執拗,要將她趕盡殺絕。故而她若想全身而退,便要下些狠手。

滎陽四周一馬平川,最可稱為險峻的,便是這獵場西北方的一處隘口。

那是一處荒山,在前朝曾是采石場,中間因采石挖出一個山谷來。道路從山谷中穿過,兩側皆嶙峋的山坡,上面布滿大大的碎石。若想伏擊,簇乃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