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滎陽(下)

因得大火的緣故,滎陽城內已是亂成一團。

我們撤出之前,一路放話,大聲喊著“秦王打過來了”之類的,此舉也頗有成效。回到野地裏與呂稷會合的時候,滎陽城內兵馬已是驚惶而出,城墻上也一改先前松懈之態,火把光亮起,人影綽綽奔走,如臨大擔

回到舊河道裏與呂稷會合的時候,派去濟北王軍中打聽消息的探馬也回來了。

如我所料,因得老張將索水上的浮橋撤斷,濟北王和司馬斂的大軍從白日對峙到了深夜。

司馬斂不過是本著收割空城和報復出氣的心思去攻打滎陽,其實並無大戰的決心。發現滎陽並非空城之後,他便想後撤,浮橋斷了之後,他後撤不得,便只好硬著頭皮留下。

與司馬斂相較,濟北王又為兒子著急,又想早點將司馬斂解決,戰意更甚。然而因為濟北王世子被司馬斂拿在手中,他投鼠忌器,只能領著大軍與司馬斂相持。

兩邊皆有苦衷,但司馬斂手裏的把柄顯然更多些。濟北王不是意氣行事之人,這仗既然打不起來,又不可浪費時辰拖累進攻雒陽,那麽這對峙也不會持續太久。

“還有一事。”呂稷道,“濟北王派人去與司馬斂議和了。”

我笑了笑:“如此,我等可去為他助一助興。”

埋伏在舊河道裏的八百人馬都是濟北**士裝束,此事盡皆現身,走到大路上,點起火把,徑自往濟北王的大軍而去。

濟北王和司馬斂兩軍對峙之處,就在滎陽城東邊十裏外。城內火起的消息傳得很快,果然在濟北王的軍中引起了混亂。滎陽是濟北王的後盾,一旦失守,濟北王腹背受敵,大軍無所倚恃,乃不堪設想。故而無論秦王打過來的消息是虛是實,濟北王斷然不可泰然處之,必疑心司馬斂這邊不過調虎離山,從而拋下和談,趕緊回撤為上。

果然,一路上,我們看到不少往滎陽回撤的兵馬,亂哄哄的,雜亂無序。我和呂稷仍然憑著繳來的令牌,領著一眾明光道將士,混入亂哄哄的隊伍之鄭

沒多久,我就看到了濟北王的大纛和車仗。

他乘坐在一輛戰車上,看著頗是華貴,被數百侍衛護著,前呼後擁。未幾,我看到了大長公主的車駕,跟在濟北王後面,桓鑲仍領著侍從護衛在側。

“女君,”呂稷對我道,“大長公主也在,怎麽辦?”

我:“你對付濟北王,活捉或斬首無妨,大長公主交與我便是。”

呂稷應下。

我的計劃很簡單,蛇打七寸,殺龍斬首。兗州諸侯當下只剩濟北王撐著,只要將他捉住,兗州兵馬自可降伏。吃掉了兗州,諸侯勢力瓦解一半,前面的豫州兵馬孤掌難鳴,就算秦王那邊磨磨蹭蹭,對我等也成不了大威脅,如此一來,局勢平定可近在眼前。

大長公主在這夜裏急匆匆地跑來見濟北王,大約也是出於此慮。要進攻雒陽,光憑豫州諸侯難以成事,故而原先她拉攏了蔣亢和濟北王一道舉事。但是當下,蔣亢那邊出了差錯,三頭斷了一頭,若濟北王這邊再被拖住,便要誤了大事。

我望著那馬車,心想,她現在坐在車裏,聞得滎陽生變,必也是心驚肉跳。

先前在雒陽對我笑意盈盈的那張臉上當下是何等顏色,我倒真想親眼看上一看。

濟北王此番回撤,做得還算講究。

就算大軍已經往滎陽馳援,正面的架勢仍一點不減,營帳拒馬等物留在原地,甚至派去司馬斂營中的和談的使節也不曾撤回,擺出太平無事的模樣。

按照司馬斂的那點本事,他未必能馬上發覺濟北王的動作。

不過這與我關系不大。我出來之前與老張約好,滎陽縱火得手之後,便以烽火之法向索邑傳信,老張得信之後,自會將浮橋重新鋪好,然後領著兵馬出來,與司馬斂一道進攻滎陽。

司馬斂大約對我和老張頗有怨忿,不過無妨,以他的性情,會選擇先把濟北王和滎陽城拿下再找我們算賬。

昨日離開索邑之前,我還存了一點的期許,讓王通用鴿信往雒陽傳消息,將我的計劃告知那邊。若公子或秦王能看到……想了想,我不由覺得這憧憬未免太美,滎陽和雒陽之間還隔著十余萬豫州諸侯,他們便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到這裏來。要收拾濟北王,還須我自己想辦法。

我和呂稷兵分兩路,不遠不近地混在回撤的大軍之中,尾隨著濟北王和大長公主。

邊已經蒙蒙亮起微光,我的手心微微發汗。此計,最要緊的仍是時辰,不到亮,滎陽城中的火便會被撲滅,濟北王回到滎陽之後也會發現並沒有什麽秦王大軍攻城。大軍進了城,關上城門,我等便不好再渾水摸魚。故而想要對濟北王下手,城外才是最佳時機。

就在已經能遠遠望見滎陽城的時候,突然,後面一陣驚鬧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