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迎候(下)

謝浚說著這話的時候,微微側身讓開,我和公子正正相對。

我望著他,目光相觸的一瞬,臉上竟發起熱來。

他也看著我,眉眼在陽光下綻開笑意,舒展如畫,俱是溫柔。

“你也來了?”他走到我面前,低低問道。

我臉上的笑意亦抑制不住,先前積攢的好些話一下忘到了九霄雲外,撇撇嘴角,小聲反問道:“我不可來麽?”

公子的笑意更深,忽而看了看謝浚。

謝浚笑笑,轉身離開。

“你要回來,怎不傳書告知我一聲?”我繼續道,“我還是從秦王那裏知曉的……”

“此事決定匆忙,我知曉你在□□用事,便索性只以公函告知秦王。”公子道。

我正待再說,這時,大長公主走過來,親切地挽過公子的手臂:“元初,來見過沛王。”

不遠處,沛王等幾人已經笑盈盈地走過來,與公子見禮。

公子無奈地看看我,只得跟著大長公主去應對。

我看著他的背影,雖有些遺憾,但心頭還是甜甜的。先前的許多糾結和思念,在見到他的一瞬煙消雲散,仿佛陽光都變得更加燦爛了起來。

“嘖嘖……”身旁忽而一個聲音。

我轉頭看去,是桓瓖。

只見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又好笑又戲謔,望著公子的方向,“你二人方才看著差點便要抱一起了……嘖嘖,也不害臊。”

雖然他一向愛誇大其詞,但我聽著,臉上又是一熱。

我不以為然:“與公子何幹?”

“自與我無幹,”桓瓖道,擡眼示意我看看不遠處,“不過她們可不這麽想。”

我望去,只見一眾貴婦閨秀聚著,個個盯著我,用紈扇擋著交頭接耳,目光不善。

我嘆口氣,道:“公子還是為自己操心才是。”

桓瓖道:“操心甚?”

我示意他看另一邊:“令堂可是在尋什麽人?”

那邊,桓鑒正與豫章王有說有笑,桓瓖的母親也面帶微笑,卻將目光四下張望。

桓瓖的臉即刻拉下,低低道:“你不曾見過我。”說罷,轉身離開。

昨日我與他說到這事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地說桓鑒夫婦若敢拉著他去討好豫章王,他定然當場翻臉。

原來所謂的翻臉,就是這樣。

我心中不屑。

正當我覺得好笑,未幾,卻聽又一個聲音傳來:“原來你在此處。”

看去,果然人後不能說人,正是寧壽縣主。

“方才你身旁的可是桓瓖?”她問。

“正是。”我說。

寧壽縣主看著我,微笑。

我只得行禮。

“雲霓生,”她說,“好久不見。”

我說:“正是。”

“我一直想見你,”寧壽縣主道,“想問你一些事,不想拖到了現在。”

我說:“不知何事?”

“多了。”她看著我,淡淡道,“比如,你如何得知了我父王策反了潯陽營,偷襲揚州?”

她說話一向不似別的貴眷女子那樣七拐八繞,問出這些,我並不奇怪。

“我乃奉命行事,得罪了縣主之處,還請縣主恕罪。”我敷衍道。

寧壽縣主一笑:“願賭服輸,有甚好怪罪。桓公子果然是君子,當初雖拿了我,也秋毫無犯。只是他雖然不說,我卻知道這背後定是你在出力。否則,你又怎能那般巧地找到了父王,將他劫持?”

我看她的樣子大約並不是為了算賬而來,也隨即放松了些,一笑,道:“不瞞縣主,要知曉此事,著實不難。”

“哦?”寧壽縣主道,“怎講?”

“須知豫章王在西南,主坤。”我胡謅道,“就在前一日清晨,大風吹射了揚州城中的牙旗,陳王不甚在意,我等卻因得要行大事,倍加小心。元初教我當即算下一卦,我以三牲祭告,以坤位推演,故得知了豫章王和縣主的大事。”

寧壽縣主看著我,不置可否。

“懷音。”就在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卻見是南陽公主走了過來。

我和寧壽縣主皆行禮。

與三年前相較,南陽公主已經長開了許多,成了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

不過她似乎並不打算與我說話,只對寧壽縣主道:“你怎在此處。”

寧壽縣主道:“我來說說話,怎麽了?”

南陽公主瞥我一眼,細聲細語道:“你隨我來。”說著,將她拉走了。

我對南陽公主本也無甚興趣,她能把寧壽縣主帶走,我倒樂得清閑,好繼續看公子。

可惜貴人們的應酬繁瑣,公子被大長公主拉著,周圍的人纏了裏三層外三層,一直不得脫身。

幸好秦王並非喜歡繁文縟節之人,不久之後,令眾人登車入城,到□□中繼續為公子等人接風洗塵。

眾人的車馬浩浩蕩蕩駛入城中,我望見就連平日冷清的街道上,今日也圍堵了許多人,看他們熱切期盼的模樣,八成也是專程來欣賞公子的,擁擠之處,連軍士也幾乎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