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暖陽6

蒙蒙細雨中, 溫崇山進了宮, 趙譽在與大臣們商議陽韻關剿匪之事,沒空見他,就叫人傳話給溫淑妃, 去了長寧宮。

臨窗炕下, 溫淑妃一臉沒睡好的樣子, 余春初和汪玲的事溫崇山早聽說了, 進來行了禮, 讓到炕上坐著, 一手端了茶,道:“做什麽有氣無力的,皇上不是沒給你吃排揎?”

溫淑妃挑了挑眉頭, 沒有說話。

臉都打得這般響了, 虧她這個糊塗哥哥還笑得出來。

溫崇山笑著抿了口茶:“瞧你這幅喪氣樣子,天還沒塌下來呢。”

溫淑妃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神色一動,湊近了低聲問道:“溫崇山,你老實說,這回你去南邊,幹什麽去了?”

溫崇山笑而不語, 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樣。溫淑妃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下,焦急催促道:“你快說呀!”

溫崇山挑眼見近旁只站著溫淑妃心腹的紅綿,壓低聲音道:“我受的是密令,怎能信口說與你聽?你只記著, 有我溫崇山一日,你就能安心在後宮做一日寵妃。”

頓了頓,又道:“我在內務府的差事丟不得,今後莫再在我手底下的人身上打主意。你都這個年歲了,也該學著瞧人眼色。如今皇上得了新歡,正在興頭上面,與你情分再厚,也不能如此消磨。”

溫淑妃不以為然地擺弄著指甲,小聲地嘀咕道:“你以為我願意做這惡人?”

若非如此,他怎肯多瞧她一眼?每每他板著臉來訓斥幾聲,卻又高高擡起,輕輕放下,也只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感受到幾分他待她的不同。

只是她心氣太高,沒臉和兄長說自己和趙譽的閨房之事,垂頭賭氣似的掐著指甲,道:“你只顧著討好皇上,哪裏還管我的死活?上回她生辰宴,我叫你動手腳你不肯。若非如此,我豈會自己出手?皇上怪罪我,也是因你不肯幫我的緣故。我就是看不得那些小丫頭在我跟前耀武揚威,仗著一張比我年輕的臉蛋,就把我騎在頭頂上作踐。”

溫崇山素知她不可理喻,搖了搖頭。“你是執掌六宮的淑妃娘娘,哪個不長眼的敢給你氣受?”作踐?他這個妹妹不作踐旁人就是好的了,哪裏輪得到旁人惹她?

溫崇山從袖中取了一只四方小盒放在了桌上:“這是南國奇珠,有助孕功效,待皇上再來,你便隨身帶著此物……”究竟男女有別,有些話他這個當哥哥的不好說出口,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站起身來,“皇上許是忙完了,我復命去了。”

溫淑妃好容易有個人聽她抱怨抱怨不快,見哥哥要走,知道留不住,不免紅了眼圈,噘著嘴把人送到門前。

溫崇山囑咐了紅綿幾句,叫她好生照顧淑妃,方提步去了。

溫淑妃回過身來,將桌上那小盒子打開了,裏頭一枚三者香氣流光溢彩的珠子,似藥不是藥,似珠不是珠,放在鼻端輕嗅,便有極濃的香氣撲過來。

溫淑妃想到自己奉到禦前去的熏香……過往那些羞恥的記憶霎時回籠。

她將珠子“啪”地丟在地上,想到家中對自己的期待,再想到趙譽待自己的冷漠,伏在炕上傷心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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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崇山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沿著宮道往前走,迎面一座轎輦朝這邊擡過來。

溫崇山避讓在旁,垂了頭,視線中只見一抹淡紫的絲質裙擺浮光掠影般從眼前晃過。

溫崇山是識貨之人,不免多瞧了會兒那遠去的背影。宮裏頭供了兩匹天蠶雪絲,因質地涼滑,非常難得,一共就只得了這麽兩匹。是前頭安南國進獻上來的。一匹送去了太後宮裏,另一匹收在皇上自己的庫房。這可不是內務府徇私特地栽給祥福宮那位的,想來是皇上私下賞的?

溫崇山沉了沉眉頭。身後小太監見他盯視那謹嬪良久,殷勤地道:“小侯爺,那位是如今宮裏的紅人,咱們萬歲爺如今最寵愛的謹嬪娘娘。堪堪入宮,已是五品嬪位,也是唯一有封號的嬪妃。”

溫崇山笑了笑,負手朝前去了。

趙譽從來不是個容易給人看出喜好的人。據他所知,趙譽召幸這位的次數也不多,這天絲料子又是私下賞的,說明趙譽絕沒想過要把自己這份心思偏好給人知道。可眼前,連個帶路的小太監也知道趙譽寵愛謹嬪,若說這裏頭沒有旁人做的文章,他是不信的。自家妹子溫淑妃有幾斤幾兩他是知道的,這不像她的手筆。至於旁人誰有這個本事,就很值得猜一猜了。

趙譽剛理完事,刻意將溫崇山晾了一會兒才宣進來。溫小侯爺嘴角噙著微笑,恭恭敬敬行了禮。從身後小太監手裏取了一只木盒緩步奉到階前,朗聲道:“幸不辱命,尋著了皇上之前所說的黑鐵,安南國用此物鑄件,比尋常鐵器更剛硬,皇上可一試。”

趙譽見那盒中一塊雕琢簡陋的金屬,卻不敢小覷,興味十足地步下玉階,命黃興寶遞了寶劍過來,以那鐵石與劍身相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