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黎明4(第2/3頁)

適才兩宮機鋒她在旁尷尬地全程旁觀,此時更不該留下惹眼。便羞澀地上前告退。

太後似乎有些累了,擡手含笑準她去了。福姐兒快步從慈敬宮走了出來,門前夾道上,宮人玉柳在翹首候著她,一見她便道:“姑娘,殿下適才留話,說想邀您往瓊霄閣一塊兒趕圍棋子呢,叫奴婢引著您過去,玩一會兒再回坤和宮。”

福姐兒心裏嘆了聲。這位光華公主適才的做派已然表明了立場,她本有一顆想要親近的心,此時卻已半分這般念頭都不存了。想來光華便如那長寧郡主一般,都早將她視為敵方,她又何必上趕著去給人作踐。

福姐兒抿唇一笑:“我心裏記掛娘娘,還是先回去跟娘娘回了話再去吧。”

玉柳沒料到她拒得如此幹脆。光華在宮中威名赫赫,許多嬪妃都不敢與之硬碰,她深受帝寵,福姐兒與她對抗,必然是沒好果子吃。秋霜便有些不忍,如今福姐兒的境況她是瞧在眼裏的,皇後娘娘與她生疏,並沒有多少親情,蘇家對她亦是所求大於所予,宮裏頭人人等著瞧她笑話,公主又有些針對她,這種事擱在旁的小姑娘身上,怕是要驚懼煩惱得崩潰了吧?

陽光下福姐兒身上的淺杏色宮裝襯得她越發明艷端麗,這般容貌卻注定只能做顆替人爭寵的棋。玉柳澀澀地道:“娘娘那邊有許多人照料著,適才殿下身邊跟了嬤嬤,這會子想必已將諸事稟於娘娘知道了。姑娘實不必慌著回去,公主有邀,姑娘不若去湊一湊趣吧。”若給光華記恨,只怕將來日子更要難過。

福姐兒淡淡一笑,知她是好心,撫了撫鬢邊的鍍銀簪子,笑道:“不了。我在宮裏,是來侍奉姑母的,若只顧著玩,豈不有違家中對我的企盼?”

她是來做什麽的,無人不知。她在帝後跟前不得不伏低做小,不等於隨意遇見誰,都要讓人作踐一二。

太醫這會子正在內殿請脈。明黃簾子裏隱隱約約看得見蘇皇後妝飾過的臉。

“太醫,本宮身子如何?”

太醫似乎有些為難,略遲疑片刻才道:“娘娘憂思太過,於病情無益,若能寬心靜養,佐以藥石,這才可見佳效……”

蘇皇後苦澀一笑:“罷了……每回都是同一番話,你們做醫者的無法,便要我們這些三災八難的人從自己身上想法子……嶽淩!”

嶽淩便躬身請太醫出門,行至廊下遞了個沉甸甸的荷包過去。

“多累顧太醫照料……”

顧太醫緩緩搖頭:“娘娘這病終是誤了,早年不肯進藥,如今雖肯了,唉……老朽這把骨頭不緊要,娘娘若高興,砍了便砍了。一心只盼著娘娘能好……”

他和嶽淩都明白,蘇皇後早年盼著能生育子嗣,一直不肯用藥,以致耽擱了病情。待葵水漸稀,知道再無指望,身子卻早已掏空了,如今用藥也不大見得效用。加上蘇嬪母子一去,她所受打擊太大,這關,終是難熬。

嶽淩進來時,眼眶微紅。一掀簾子就見福姐兒在床前服侍蘇皇後用藥,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恨不得押著福姐兒將她送到趙譽面前,立即替皇後娘娘孕育個子嗣才好。

嶽淩語氣便不大好:“姑娘平素不曾服侍過人?娘娘這藥苦得很,每每先要將蜜餞果子備幾樣,給娘娘佐藥才是。”

蘇皇後見她依稀哭過的樣子,如何不知情由。多年主仆情誼早已加了幾分親情在中,朝她打個眼色,斥道:“本宮何嘗那般嬌貴?”

嶽淩湊前替皇後掛好帳簾,蹲身替她把鞋穿了,見福姐兒喂完了藥便退在一旁,不免小聲嘟囔:“娘娘這邊不缺人,有我們幾個常年伺候的,哪裏就要旁人代勞了?姑娘鎮日閑極無聊,不若把心思往正途上使使。”

蘇皇後見她說得不像話,連忙斥她:“何時輪到你給姑娘做主?”

怕福姐兒多心,寬慰她道:“甭聽嶽淩胡說八道。”

可這些話到底還是入了蘇皇後的心。至晚間,又接到消息說趙譽擺駕長寧宮留宿在溫淑妃處。

晨間太後稍稍抹了溫淑妃的面子,晚間趙譽便親至安撫。

於蘇皇後而言,這等事早該是看慣了的。卻總也做不到毫不在意。

午夜驚夢便喊了張嬤嬤進來。

昏暗的燈下,蘇皇後一張臉蠟黃無光,縮在張嬤嬤懷裏,咬著嘴唇道:“明兒給黃德飛遞個信兒,打聽打聽皇上何時得閑,叫丫頭過去一趟。你親自送過去,路上仔細囑咐一番……”

張嬤嬤扶著皇後,眼中閃過一抹不忍。

“娘娘啊,只怕皇上心裏……”

強將人塞到皇上身邊,皇上豈會不怨?仗著早年的那點情分,一次次強迫皇上寵幸蘇家的姑娘,她都不敢去想,皇上是什麽樣的心情。

夫妻隔閡早深,又是何苦做得這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