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方疏凝靜靜而坐, 拿起墨鏡重新戴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好像莫名變得傷感,又莫名變得易怒,情緒有些不受控制。

剛才那一巴掌確實是在沖動的蠱惑之下打出的, 其實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可以直接叫乘務長過來處理調節, 雖然過程可能會很波折, 也不能教訓到那個人渣, 但也不至於把事情鬧得這麽大, 以前的自己可不會如此魯莽。

正思索著,旁邊又有人坐下,側頭一看, 是Sherri, 八卦意味濃重。

“Kristy,聽說剛才頭等艙有人鬧事,機長直接把人趕下去了?”

方疏凝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聲。

Sherri追問:“那個人為什麽鬧事啊?”

“騷擾其她乘客。”

Sherri惡俗地“咦”了一聲,滿是不屑,又悄聲問:“是誰這麽倒黴啊?”

方疏凝緩緩看向她,雙眸在墨鏡下辨不太清晰, 但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Sherri直覺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聽她幽幽地說了一聲:“我。”

Sherri與她對視, 敏銳地察覺到了死亡般的氣息,恰好廣播裏傳來即將起飛的通知,她默默咽了一口口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步回到商務艙。

方疏凝偏頭望向窗外,緩緩閉上眼。

雲層起伏,飛機終於起飛。

她忘了吃藥,可竟然難得的,沒有感覺難受,一路下來,乘坐體驗極好。

下了飛機,馬不停蹄地前往酒店,依舊是上回那家,馬特朱麗亞。

這次去總部可不如上一回那般輕松,頗有些年終總結的架勢。之前已有幾位高管陸續飛過去,當然,也還是有工作尚未交接好的隨後才能趕來。

方疏凝算是中間一批,到的第二天,就開了整整一天會,各分區匯報去年一整年的績額以及今年的總綱計劃。

傍晚時分,Evan終於良心發現,吩咐助理為大家定了餐,並宣布散會。

方疏凝沒什麽胃口,她這幾天都不太吃得下東西,只吩咐Sherri留下以防突發情況,自己則一個人回了酒店。

酒店門口有一個大噴泉,錯落有致,水波粼粼。

繞行過去,她腳步微微一頓。

柏池站在另一側,手上拿著一杯喝的,半闔著眸,身形落拓。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擡起頭,直直地看向她。

說好了這段時間不見面的,可他還是忍不住。

方疏凝滾了滾喉嚨,緩步走到他面前。

“在等我嗎?”

柏池沒說話,他只是看著她,然後將手上的熱牛奶遞過去:“還是熱的。”

方疏凝哽了哽,他的手就那樣舉著,不肯放下,半晌,她終於伸手去接。

指尖相觸,兩人都微顫。

她收攏到掌心,想收回,卻突然被人握住。

柏池攥著她的手,垂眸凝視她,突然輕嘆一聲,緩緩將她擁進懷中。

聲音也透著低沉和無奈:“不要了,我們不要孩子了了,阿凝,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方疏凝僵直著背脊,突然難以開口。

這並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不是要柏池跟她低頭、跟她妥協,擺出這樣一副弱者的姿態在她面前乞求復合,她根本不想勉強他、逼迫他,強硬地讓他接受自己的觀念,她只是,突然意識到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

頓了頓,她緩緩問:“柏叔叔和寧姨呢?你跟他們說過嗎?他們……同意嗎?”

話落,她感覺到柏池抱著自己的姿勢僵了僵。

看吧,這根本就不單純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這需要兩個家庭的一致。

她輕輕推開他,一點點遠離他的包圍,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舍不得分開,卻又圍困於現實,

米蘭的冬天不及長濘寒冷,但涼意也隱隱刺著皮膚,拼了命往骨頭縫兒裏鉆,方疏凝上樓了,柏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

或許一轉身,也或許一晚上。

在米蘭滯留將近一周的時間,方疏凝終於得以回國。

叫了車回渺岸,推門下車,還未走兩步,立馬被兩個人迎上來的男人堵住。

她擡眸一看,心頭冷笑一聲,其中一個是那日在飛機上的那個紈絝子弟,另一個年歲不小,大約是他的父親。

“方小姐,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在這兒等好多天了。”

說話的是那男子的父親,諏媚笑意堆積滿臉。

方疏凝也不是傻子,見他們這態度也不像是來尋仇的,頗有些討好的意思,她冷冷掃他們一眼,問:“找我有事?”

“方小姐,我這逆子不懂事,在飛機上冒犯了你,我是特地帶他過來向你道歉的。”

方疏凝斂著眉,想起那天在飛機上,這人語氣狂妄地問柏池知不知道他爸是誰,當時柏池的反應是什麽?

他說,好,記住了。

所以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他們來大概也是因為柏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