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姜薈捂住被打的那半邊臉, 低垂著眼不敢與他對視, 整個身子都無法抑制地發著抖。

她無法反抗,也無力反抗。

徐明坤手上漸用力,捏得她下巴生疼, 緩緩靠近她耳畔, 像魔鬼一般的聲音, 鉆進耳蝸。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姜薈突然面露痛苦, 握住他的手, 懇請他松些力氣, 語調也艱難而破碎:“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 疏凝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

話音未落,又是一巴掌。

徐明坤神色猙獰得可怕:“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每回讓你約她來家裏你都推三阻四的。”他倏地笑起來,“好,你要她是吧?不管你媽的死活了?”

“你媽在醫院每天的療養費是多少你知道嗎?我一旦停藥,她活不過三個月。”他想到這裏,輕輕拍她的臉,狀似惋惜, “你想看著她去死?”

姜薈絕望地閉上眼,眼角有淚珠滑過。

她仰著脖子,呼吸急促。

突然想到了生父。

父親是名建築師,在她七歲那年因工離世, 從八十層高的大樓上摔下來,血濺當場,連完整屍身都沒留下。

噢,不,他還留下了大筆遺產。第二年,母親帶著她和這些錢改嫁他人。

也就是在這一年,她步向了深淵。

或許徐明坤一開始就是看中了這筆不菲的遺產,他哄騙母親將所有錢投資到自己的生意中,當然,賺了盆滿缽滿,而同時,母親的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後來幾乎不能下床,最近幾年只能在療養院的病床上度日。

而她,則徹徹底底落入了沼澤。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這周之內,我要看到方疏凝出現在我的臥室。”

徐明坤冷冷一笑,輕蔑地看她一眼,重新發動車子。

“回去再收拾你。”

姜薈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動作滯緩地望向窗外,雙目黯淡。

那裏是繁華的街道和談笑的路人,各種商鋪琳瑯滿目,眾生萬象,悲歡自由。

是所有人、所有平凡的人、所有幸運的人,千姿百態的生活。

唯有她,內心一片荒蕪。

*

第二天,顧行亦依舊沒來學校。

聽說他生病了,家裏人替他請了足足一個星期的病假,校方批準得很爽快。

方疏凝不太關心他來沒來,她擔憂的是,姜薈今天也沒來。

昨天放學時,她狀態好像就不太好,但通常情況下很少有請假的時候,甚至於沒給自己發消息說一聲,打電話也沒人接,方疏凝心裏有些放不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中午休息,她沒去吃飯,謝絕了同學主動幫她帶飯的好意,一個人留在教室刷消息。

刷來刷去,心煩意亂,全當過眼雲煙。

柏池和一群人路過之時,順帶瞥了一眼方疏凝的座位,見她一個人坐著,微微挑眉,示意其余人先走,他則操著手從後門進來。

從身後輕輕扯下她的耳機,方疏凝驚疑地回頭,看見是他,不耐湧上眉間,語氣也不太好。

“幹什麽?”

柏池順手拉過她身後的椅子,施施然坐下,問:“怎麽不去吃飯?”

方疏凝冷眼睨著他的動作,越看越心煩,想來想去還是阿薈最靠譜,不會讓她生氣吃醋。

“你問過別人了嗎就隨便坐人家的凳子?”

她承認自己是在挑刺。

柏池莫名地看她一眼:“不是沒人嗎?”

“沒人你就隨便坐啦?”

他微微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像是要找出她身上引發急躁的那條導火/線。

不然怎麽跟吃了火/藥似得?

方疏凝被他看得心頭愈發不爽,索性回過頭,趴在桌子上假寐。

後背被人戳了戳。

她不理會。

那雙手卻愈發肆無忌憚,拉了拉她的馬尾。

方疏凝突然坐直起身,氣急敗壞地瞪著他,以眼神宣泄不滿。

柏池輕笑一聲:“請你吃飯,賞個臉?”

“不吃!”

“為什麽不吃?減肥?”

“我需要減肥?!”

“所以我這不是在邀請你吃嗎?”

方疏凝死死盯著他,沒說話,兩秒後,快速地收拾起東西,抓起包就要走。

柏池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蹙眉問:“去哪兒?”

她不說話,面上全是譴責他多管閑事的鄙夷。

“你不說別指望我放你走。”他表情淡淡的,聲音可就不太溫柔。

方疏凝不想和他多糾纏,只道:“阿薈今天沒來學校,我去她家裏看看。”

柏池聞言,看了一眼她的膝蓋,似有不贊同:“你怎麽去?”

“打車去。”她答得極快。

柏池知道攔不住她,輕嘆一聲,起身道:“我陪你。”

方疏凝這回倒沒拒絕,很是贊同他有眼力見的模樣。

心頭那些憤懣也消散了些,畢竟柏公子可是個按時按點必須吃飯的人,能讓他大中午的主動陪她出去,可見也是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知道想辦法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