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瓶

晚夜風寒,阮青禾和蘇屏沿著漢溪江的岸邊走。江水半凍,能看到大塊浮冰在黑色的江面上碰撞。

“真這麽缺錢,不如我借你。沒得傳出去被外人笑話,CN的練習生還要去超市打工。”

蘇屏喝完了酒,側臉瞥了眼阮青禾,隨手便將酒瓶子塞進她手裏。

阮青禾默默接過,又勸了蘇屏一遍:“這麽晚了,回去吧。”

冬日裏漢溪江本就沒什麽人,現在接近淩晨,更顯得江邊空空蕩蕩。

阮青禾沒來由地心慌,像是身體超越了意識,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

她攥住蘇屏的手,冰涼的手指貼在她的掌心,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姐姐,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蘇屏姐姐。

蘇屏一愣,擡頭對上了她非同尋常的嚴肅眼神。

“你怕什麽?我來過很多次了,從來沒出過事。”蘇屏反握住青禾,“偶爾走走夜路,不會遇見鬼的。”

話雖這樣說,蘇屏卻像是被阮青禾說動,跟著她的腳步往回走。

“多美啊。”蘇屏邊走邊擡頭,“不覺得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醜陋的東西嗎?天空,月光,風與星星,不論是什麽,都比人要漂亮一萬倍。”

酒勁兒上來,蘇屏大著舌頭說分不清真假的醉話。

阮青禾眉頭緊鎖,拽著蘇屏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的環境,腳下生了風一般,走得飛快。

快了,她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額上卻沁出汗。

她已經能看見她打工的超市。卷簾門緊閉,一同打工的男生早已經回去。

到了超市,離公司的宿舍就不算遠,穿過小巷再走十幾分鐘就能到。

蘇屏還在她耳邊嘟囔:“那男生沒等你?看來也不怎麽真心啊。甩了他吧,別把自己看輕了。”

說她醉了,偏她說的話還有幾分道理。

說她清醒,她又滿嘴瘋話:“…我不想回去。太吵了,哪裏都很吵,所有人都很吵。只有晚上才安靜…”

安靜嗎?

算是安靜吧。

空無一人的街道,搖曳的燈光投在地上。再不用去面對那些別有用心的陰謀,也再不用應付那些別有所求的人。

阮青禾嘆氣:“…我不想回去,是因為受了欺生和排擠。你是CN的公主,人人捧在掌心裏,你還要啥自行車啊?”

蘇屏卻突然擡起頭,目光定定看著一個方向,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噓…”

阮青禾停下腳步,靜靜站在幽黑的小巷中。

轉角以外,像是有幾個喝醉了酒的人結伴經過,吵鬧嬉笑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阮青禾本能地感到了危險,伸出手捂住蘇屏的嘴,躡手躡腳拉著她等在墻邊。

那些人在街道上唱起了歌,吵鬧的聲音更大。有一個男的朝她們的巷子走了過來,她們屏住呼吸,繃緊了精神等待著。

那人走到墻根,停了下來。

黑夜中傳來皮帶扣清亮的聲音,和很快響起的淅淅索索的水聲。

阮青禾滿手是汗,直到聽到那人腳下皮鞋蹬蹬的響聲漸漸離遠,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快回去。”她壓低聲音,拉著蘇屏往前,“晚上這樣晃太危險了。”

蘇屏沒有動彈。

阮青禾狐疑地回頭,腳下卻突然咯吱了一聲,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一只不知什麽時候滾到她腳邊的啤酒罐。

她舒了口氣,再擡起頭。

然而一張奸笑著的臉卻突然直直躍入她的眼前!

一個四十余歲的枯瘦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跟在了她們的身後。在阮青禾在小巷中等待的時候,遊魂一樣突襲到蘇屏身邊。

那人目光陰狠,鼓起的眼睛瞪得滾圓,油膩的長發遮住半張臉。

而他手裏握了一柄匕首,在路燈之下泛著令人心驚膽戰的白光。

阮青禾緊緊抓著蘇屏的手。

可是那人卻自身後環住蘇屏的脖子,匕首貼在她的臉邊。

“錢包…”他開口。

阮青禾再不等他說第二句,伸手就去摸蘇屏的腰上。

空無一物。

她沒有帶錢包,也沒有帶錢。

本來不也是這樣嗎?深夜出現在超市的蘇屏,不也是沒有付錢,隨手取了貨架上的燒酒?

阮青禾緊緊咬牙,順著她的腰摸到她的褲兜,抽出了蘇屏的手機。

“我們同學還在等呢,錢包在同學那裏。您要是不嫌棄,手機送給您。”她努力鎮靜地回道,裝成和同學出來的附近的大學生。

那人卻遲遲不接,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別當我傻,我跟你好幾天了。”

阮青禾驀地瞪大眼。

跟她好幾天?那就是超市晚上下班的時候被盯上。前幾天超市的男生總堅持送她回宿舍,陰差陽錯間沒給壞人下手的機會。

“那句話怎麽說的?”男人笑得恐怖,“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