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高二生活變得愈加繁忙,尤其是徐晚星這個決賽小苗苗。

物理競賽決賽在即,張永東開始不斷給她開小灶惡補。倒不是真為了她冷落班上的孩子們,畢竟競賽題與高考物理難度不同,並不在高考大綱內,沒有意義讓全班跟著她一起補習。

徐晚星叫苦連天,在繁忙的課業之外,不得不拿出額外的時間,在完成作業後,攻克張永東布置的物理題。

另外,喬野說到做到,真的開始狠抓她的雙語。

“五十個單詞,二十道語法題,一篇文言文翻譯。”他在放學時,將整理好的資料遞過去。

徐晚星:“等等,這是——?”

“今晚的任務。”

她霍地瞪大雙眼,“今晚?確定不是這周?”

喬野平靜地看著她,“明天早上交給我,晚自習前聽寫單詞。”

那摞資料握在手裏很有分量,徐晚星默了默,“我要是不寫,會有什麽下場?”

喬野:“那就不用等到一年半之後了,現在就分道揚鑣吧。”

“……”

徐晚星努力掙紮,“你在開玩笑吧?”

“試試?”他笑得人畜無害。

向來膽大包天的徐晚星,這次卻連試試都不敢。

清花巷迎來了越發寒冷的冬日,在結冰的窗玻璃後,高二的孩子們奮戰在題海裏,試圖在高考前打造出一雙能越過那道分水嶺的翅膀。

徐晚星沒心沒肺了十七年,忽然之間醒悟了。

Take off是起飛,就像她一樣,她也要迎難而上。

Look down upon是看輕,即便旁人冷眼輕視,她也無所謂。因為她牢牢記住了兩件事:第一,目光常在遠方;第二,有人給予了她全部的信任與尊重。

除去日常作業,她在啃完東哥給的物理題、加班完成學霸給的任務後,還會留下半小時,翻開那本《暗淡藍點》,一點一點對照著喬野給的詞匯書和字典,艱難地看個一兩頁。

隨手記下的除了新背下的單詞與筆記,還有令她記憶猶新的觀點與句子。

在某個挑燈奮戰的夜裏,她讀到了卡爾·薩根的一句話,內心突然塌陷。

燈光溫柔,照在疲倦卻專注的眼裏,好似有星光閃動。

徐晚星低下頭來,默默地看了良久,將那句英文寫在了喬野布置的文言文翻譯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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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喬野收到了徐晚星上交的“作業”,借著課間時間審閱檢查。

徐晚星最近很少去走廊上和麻將小分隊繼續觀光,作業任務太重,她不得不利用課間的一分一秒。但今天例外,今天下課鈴一響,她就像火箭發射似的,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門。

喬野翻開她的文言文,注視著她雖然稚嫩但越發工整的字跡,耐心地用紅筆批注出不妥之處。

翻譯一共有兩頁,在第二頁的末尾,他忽然看見這樣一句——

在廣袤的空間和無限的時間中,能與你共享同一顆行星和同一段時光,是我的榮幸。

筆尖一頓,重重地杵在紙上,留下了深深的紅點,像一顆經年不散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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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競賽的總決賽在十二月底舉行,地點是北京。

自打從廠子弟校歸為教育局管理後,六中還是頭一次有學生進入這項賽事,就連校長都給予了高度重視。

羅學明趁熱打鐵,隔三差五捧著保溫杯去校長辦公室扯淡。

“劉校,您看看我這學生,本事不小吧?”

“你是說闖禍的本事?”劉校瞥他一眼,“確實不小。”

羅學明假裝沒聽見,“要是她能給咱捧個獎杯回來,算不算是咱學校的一大喜事?”

“喜事稱不上,也算是好消息。”

“那您看這樣行不行——”羅學明眼珠子一轉,憨厚地笑了,“要是她真給學校爭了光,咱們也不說獎勵她什麽了,不如將功抵過,把她之前記的那大過給消了,如何?”

劉校指指他,壓低嗓音道:“張春月說你是偏心眼,我還不信。今天一看,這心眼都偏到喜馬拉雅山去了!”

“那我就當您答應了,我就知道您宅心仁厚,一心為學生著想。”羅學明捧著杯子往門外走,“那我們可就一言為定了啊——”

“你給我回來!誰跟你一言為定了——老羅?老羅!嗨,我說這人……”校長長嘆一聲,搖搖頭,笑了。

出發前,最激動的當屬徐義生了,從包裏掏出五張百元大鈔,一把拍在桌上,“走,買新衣服去!”

徐晚星:“啊?參加個比賽,還要穿新衣服?”

“廢話,你連蓉城都沒出去過,這回一走就要上北京——”說到首都,徐義生眼睛都亮了,口沫橫飛,“那可是首都啊!咱可不能丟臉,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上北京!”

“……”

徐晚星:“我說老徐同志,你怎麽這麽膚淺啊?我是去比腦子的,怎麽還在乎其外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