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期中考試結束在周五,兩個雷厲風行的人,周末補了半天課,約在了下午四點,清花巷的口子上見。

第二次與學霸共進晚餐,氣氛和心情都和第一次在屋頂吃抄手時大不相同了。

徐晚星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在四點四十的時候出了門。除了上課愛遲到,其他時候她都是個準時準點的好孩子。況且她也不是故意要上課遲到,實在是生物鐘作祟,天崩地裂都爬不起來。

從巷尾走到巷口,前後也就幾分鐘時間。

今天太陽很好,初冬的日光曬得人暖洋洋的,她也走得優哉遊哉,盤算著到底要吃頓什麽好的,才能一飽口福,同時也不花喬野太多錢。

雖然表面上說要吃大餐,越貴越好,但窮人家長大的孩子,對錢的概念很嚴謹。不管是自己的錢,還是別人請客,都心知肚明不可刻意占人便宜。

徐義生即使粗糙又沒文化,也十分注重孩子的品德教育,至少長這麽大,除了皮了點,徐晚星從未因為作風與品格問題被人詬病。

四點四十五分,徐晚星提前抵達了巷口,沒想到喬野來的比她還早。

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少年站在巷口的一棵梧桐樹下,穿一身淺灰色牛角扣大衣,裏面是米色毛衣,背上還背了只黑色雙肩包。

整個人挺拔修長,書卷味裏帶了點學生氣。

初冬的太陽透過林葉隙縫,灑在他面上、肩上,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他從容而立,低頭看著手機,並沒有注意到從側面而來的她。

徐晚星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天藍色運動棉服,下面是洗到快褪色的牛仔褲,運動鞋倒還好,就是昨晚放學下樓時被人踩了一腳,左邊有個黑乎乎的印記……

下一秒,趁喬野還沒發現,她掉頭就跑。

徐義生正在家裏收拾擺攤用的東西,都在收尾了,忽然看見徐晚星氣喘籲籲沖進來,二話不說往臥室裏跑。

“哎,不是和同學出去吃飯嗎?”他摸不著頭腦,“怎麽又回來了?”

“換件衣服!”臥室裏傳來手忙腳亂的動靜。片刻後,徐晚星探了個頭出來,“爸,我大衣在哪呢?”

“衣櫃最上層。”

“哦。那我毛衣裙呢?”

“左下角的櫃子裏。”

窸窸窣窣好一會兒,徐晚星對著鏡子一照,不耐煩地摳摳頭皮。

瘋了嗎這是,居然還穿裙子?

她皺著眉頭又換了一遍,最後只在牛仔褲和淺灰色連帽衛衣外面套了件過年穿的米白色大衣,出門前又拿抹布擦了擦鞋子,這才往外走。

徐義生在後頭問她:“和誰吃飯呢這是,穿這麽隆重?”

徐晚星腳下一頓:“我沒有,我就隨手拿了件亂七八糟的。”

“是嗎?隨手一拿,拿了你當家衣服?”

徐晚星低頭看看自己,一臉驚訝的樣子:“哎,還真是!”

徐義生:“……”

算了,女孩子愛美一點也好,天知道他每天都在發愁,生怕自己把小兔崽子養得太糙太男孩子氣,都到這個年紀了還一點不知道收拾自己。

徐晚星再一次抵達巷口時,剛好五點整。

喬野聽見她的腳步聲,擡頭一看,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徐晚星難得穿漂亮一次,平日裏是校服加身,外面加的外套也多是普普通通的運動服。並且,因為家境拮據,她換來換去也就那麽幾件,異常男孩子氣。

可今日,她紮了一束馬尾,劉海天然帶了點卷,松散地落在光潔的額頭上。

她皮膚白,淺灰色的衛衣套了件米色大衣,看上去一下子脫離了江湖氣,笑嘻嘻站在眼前,像極了春日裏初綻的一朵花。

“久等了啊,學霸。”徐晚星一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喬野頓了頓,說:“不久,我也剛到。”

聞言,徐晚星也愣了愣。

不對呀,明明十來分鐘之前就到了,怎麽說剛到呢?

她張了張嘴,很不開竅地想反問他,還好人情世故不夠,但智商勉強能湊。話出口的前一秒,她猛地打住,意識到了什麽。

冷漠疏離的表象之下,刻薄話不斷,但其實他一直有他獨特的方式表達好意。比如說第一次從龍泉山上載她回家,比如把書換回來,比如一邊罵她一邊送她去診所,又比如那份助力良多的筆記。

再比如說,明明已經等了十來分鐘了,卻還雲淡風輕說剛到。

徐晚星多看他兩眼,行吧,這怎麽還越看越順眼了。

“吃什麽?”

“炸雞怎麽樣?”

喬野一頓:“不是要吃貴的嗎,還越貴越好?”

徐晚星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昨天的想法,今天的想法是吃肉,越多越好。”

“……”

所以她是在家沒肉吃,被老徐刻薄了嗎?

喬野說:“之前我在市中心試過一家餐廳,就去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