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徐晚星此人,熱血中二少女,討厭一個人時恨不能拿鼻孔對著他,說好恩怨兩清後,又大方到能在每天放學時都友好和氣地扔下一句:“那我走啦,學霸!”

然而今日,徐晚星在下課鈴響起後,一言不發拿起書包,風一樣沖出了教室。

自打把春鳴領回教室後,她就沒安分過,先是讓辛意和於胖子換了座位,然後神情凝重地竊竊私語了半小時。

喬野看在眼裏,發現她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你讓大劉陪春鳴回家,咱倆去堵人。”這是下課鈴響起時,徐晚星終於放大了音量,喬野才模模糊糊聽見的最後一句。

於胖子也背起書包就跟著往外沖,滿臉驚恐地叫著:“姐,我這體格可動不了手啊!您老是不是換個人選,要不,我去送春鳴?!”

徐晚星並沒有給他商量的余地,風風火火消失在教室門口。

於胖子哭喪著臉,揪了揪衣角,認命地追了上去。

喬野騎上山地車,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寧,下意識放慢了速度,留意著兩旁的道路。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找什麽,直到騎到離學校不遠處的一段下坡路時,他猛地一刹車,停了下來。

這一段路燈昏暗,都是老舊的平房,路邊有兩家挨著的店,一家台球館,一家遊戲廳。

他看見於胖子在其中一個門口鬼鬼祟祟往裏看,顯然在遲疑到底進不進去,可最後一跺腳,還是鉆了進去。

喬野把車往路邊一停,上了鎖,走到了遊戲廳門口。

這年頭其實並不太流行電玩了,能見到這些機器的除了商場裏的電玩城,幾乎沒有別的場所。

可臨近學校,被兩所高中包圍,老板也花了點心思,低價從電玩城搞來一些老舊的機器,修一修、拋拋光,擱在幾十平的小屋裏,還折騰起了不錯的生意。

門是玻璃門,門內拉起了厚重的遮光窗簾,免得來往人看見裏頭的光景。

喬野走到門邊,把簾子拉開了一條縫。

徐晚星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衛衣,本來還有件外套的,給了春鳴,這會兒就顯得很單薄了。她單槍匹馬站在幾個五大三粗、頭發略顯中二殺馬特的少年面前,毫無懼色。

喬野一眼就看見了她。

於胖子有些畏手畏腳的,站在離她五六步開外的地方,臉上倒是露出了非常兇狠的表情,但背都挺不直,一看就是虛張聲勢。

遊戲廳和台球廳是同一個老板開的,他一般都坐在隔壁守著台球桌。反正遊戲廳是自動投幣系統,用不著人守,有事隔壁吆喝一聲,他也後腳就到了。

也因此,此刻屋內劍拔弩張,卻無人來管。

徐晚星也剛到,知道這幾個哥成天都泡在這倆小店,直接上門尋人。

喬野拉開簾子時,恰好看見她把書包扔在腳邊,甩了甩手腕,權當活絡手腳,嘴裏開門見山點題:“你們誰先來,還是一起上?”

喬野:“……”

要不是親眼目睹這一幕,他會以為她在演電影,還是二十年前的《古惑仔》那種。

為首的男生梳了個都快根根沖天的頭,顯然發膠用得不少。

他原本在打搖杆機,沒想到會聽見女孩子的聲音,還來得這麽沒頭沒尾的,不耐煩地說:“哪兒涼快上哪兒呆著去!”

倒是他旁邊的另一個平頭男生側頭看了眼,認出了徐晚星,遂用胳膊肘推推他,“哎哎,是她。”

“我管她是——”話音未落,看清眼前人的發膠男戛然而止,松開了搖杆,眯眼盯著徐晚星,“是你?”

徐晚星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是啊,很意外嗎?”

其實也沒什麽好意外的,他倆幹過架,就在半年前。

起因還是春鳴。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毫無緣由的仇視,就像有人種族歧視,有人性別歧視,有人欺淩弱小。

發膠男叫什麽,徐晚星記不清,事實上她活得沒心沒肺,一開始和春鳴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在一個班裏待了半年,她還只記得人家的名字,根本沒有來往。

可是有天中午和於胖子等人在教室打麻將,中途去上廁所時,在樓道裏撞見了挨打的春鳴。

她只認得被打的人,動手的幾個男生統統不認識,但她徐晚星是誰啊?有人欺負同班同學,還幾個打一個,這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要打也該一對一。

“以多欺少算什麽英雄好漢?”她飛起一腳把人擋開,一把拉過春鳴。

可能社會哥們忙著混社會去了,語文都學得不好,動不動就是那句話:“你算哪根蔥啊?有你什麽事兒?”

這話,徐晚星在籃球場一戰成名時,也聽過。

她咧嘴一笑,說:“嗨呀,老子就愛多管閑事,怎麽辦呢?”

狂妄而不可一世,這樣的自信是天生的——或者,是跆拳道黑帶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