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2頁)

原來柏離嫁到沈氏,是各取所需,沈家借著柏氏擡高門庭,而柏氏則借著沈家出的聘禮錢拿去周轉,維持一個家族末日最後的體面。

柏離自嫁到沈家之後,在沈氏地位還不如沈岫之原來納的幾房小妾,一應吃穿用度,都比妾侍還要短,劉灩君聽下人嚼舌根時還不大相信,直至他那個兩個不知好歹的妾侍出來與她套近乎帖笑臉,劉灩君咋舌之際,才終於明了。她貴為公主,沈家竟敢讓小妾出來相迎,可想而知是平日裏對她們放縱到了何種地步。

再一看柏離,小臉煞白,手絞著衣袖,不知該往何處擺手的拘泥勁兒,登時火冒三丈,半點也不願再久留與這群人寒暄下去,振袖而去。

花眠沉默了半晌,說道:“原本便如婆母所言,為了利益各取所需罷了。柏氏的日暮余暉暫且得以保全,但日後呢?這就是一個無底洞,沈氏也清楚這一點,一旦柏氏再開口索要別的,柏離的處境便會更艱難了。”

沈氏一旦利用柏氏這個世家門庭,見縫插針地混入士族圈中,立即會折身踩上柏氏一腳。

這一點柏氏身為曾經的大家族必也想得到,只是日薄西山悔之晚矣,無可奈何唯有此途。

劉灩君欲言又止,花眠望著她,忽笑起來,“婆母難道是想說,當初要是依著柏離的心願,她做了霍珩的妻子,就不會有這天了?”

劉灩君一愣,她神色無奈地嘆道:“想這個沒用,霍珩不可能喜歡柏離,你也不可能會放棄霍珩。我自己的兒子,說來還是比阿離那個夫君強上不少不是?”這個七竅玲瓏心的兒媳婦,對揣摩人心真是拿捏得分寸到位,劉灩君自問謀算上完全敵不過她。

沒能說過花眠,劉灩君又說起了別的事,兜兜轉轉,最後不知怎麽的讓花眠扯到了霍維棠頭上,嘉寧長公主一語不發了,她對著那一扇軒窗一動不動地仿似出神,花眠看著婆母的背影,笑容深了起來,唇紅齒白,嫵艷嬌香的。

“母親,花眠。”

霍珩不知何時回來了,他的臉色已不如在沈園時輕松,而是凝重無比的,在看了眼母親之後,他低聲說道:“我有話對花眠說。”

劉灩君正想走,被花眠這小婦人幾句話,便臊得耳頰彤紅,早欲溜之後快了,頓時便起身朝外走去了。

一直到劉灩君去後,霍珩才沉著臉色坐到花眠肘側的雅案邊。他的不愉全部掛在臉上,不知為何讓花眠竟感到心慌,她的心跳急急的,仿佛漏了一拍似的,伸臂欲抓住霍珩的手,卻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過,見他依舊沉著臉,且沒有想開口的意思,花眠終於先繃不住了,“怎麽了嘛,郎君。”

看,即便是在這種時候,謊言只剩下一張窗戶紙了,她還能鎮定自若地在他面前裝作無事,還能撒嬌!霍珩閉著目,長抽了一口冷氣咬在嘴裏,真恨不得一口便咬下這婦人一塊皮肉來。

方才撇下她離去,到梅林外,不住地呼吸,勸自己平靜,可無法平靜,於是他又騎著烏騅回了自己衙署,在幽暗昏闃的地牢內時,感受到周遭環境的滯悶和憋躁,更是不能平心靜氣了。他太恨了,對花眠一次又一次地隱忍吞聲恨之入骨。

若不是自己察覺到,真將她帶上路,路上一旦發生任何不測,他將如何自處?他堂堂丈夫,要她懷著身子跟著自己東奔西走,卻連她的安全都無法保證?

他不說話,氣氛沉滯,花眠忽然覺得寢屋裏又悶又熱,於是岔過了話,笑說:“我想去沐浴了。”

於是她起身要走,霍珩拽住了她的腕子,將她桎梏在案幾旁坐著,他沉凝的黑眸壓了過來,聲音冷而低沉:“腿傷又復發了,為何不告訴我。”

花眠的小臂被他攥在掌中,他能感覺到她瞬間的僵硬。

果然還是讓他知道了,花眠幽幽地吐了口氣,她支起了香腮,笑吟吟地說道:“剛才是在沈園有點不舒服,已經好多了,郎君原來是為我擔心?沒這必要,我真不疼……啊……”

霍珩忽然蹲了下來,手掌一把掐住了她的左小腿,花眠瞬間疼得眼淚沖眶而出,無論如何都無法隱藏住了,她躲過臉去極快地將眼淚一抹,繼而又笑了起來,半點心虛都沒有。

霍珩蹲在她的腳邊,掌下的力道瞬間抽去了九成。

花眠於疼痛之中緩過來,暗罵這小混蛋下手真沒輕沒重。

霍珩嗓音微啞地道:“眠眠……”

她最害怕的,果然還是發生了。

“這一次,無論你再使什麽手段,說什麽好話,我都不可能再心軟了。你不能去張掖。”

霍珩說得大義凜然。

料到會如此,花眠扁著嘴唇想,這人是個無賴,明明那晚上他說高興了的,一轉眼賴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