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2/3頁)

“綿綿,是我錯,你莫動怒,我打自己臉便是了。”

男人說罷,擡手便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阮氏這才作罷,可心裏無論如何也覺著不平。

“算了,你走吧,你不願去,我自己一人想法去,不勞你下自己的臉。”

沈宴之勸不住她,面容落寞,看了眼自己空空蕩蕩的掌心,獨自一人往回走了。

阮氏立在遠處,目送著丈夫離開,並沒有立刻便起身朝花眠那邊走去,而是在原處小立了片刻,一手抓住了一旁換羹湯的婢女的臂膀,蹙眉說道:“這麽寡淡的湯水,給我們的?”

今日貴人列坐於此,阮氏吃了不知多少白眼,怕就連湯水,也是最為寡淡的,沒有一點葷油的,不禁拉長了臉。長安人吃的魚油,有多少是走滄州而來的,這些油水她們滄州稍有幾個銅子的人都吃得起,到了長安,難道還要憑這點東西分出個高低貴賤來麽。

婢女知曉這是沈家主人請來的親戚,忙道:“不是,夫人想岔了,是霍夫人她方才犯惡心,吃不得葷膩,將軍吩咐奴婢換上清湯的。”

阮氏吃了一驚,心頭極快地掠過一個念頭。

她攥著那婢女腕骨的手,也慢慢地松了開來。

婢女倉促離去。

阮氏心頭如擂鼓地想道,莫非姓花的那賤婦,她有孕了?

再一看遠處,她嬌滴滴地抱著夫君的臂膀,在他懷裏巧笑倩兮的花眠,無論她如何戲弄,霍將軍都不生氣,反而一手攬著她纖細腰肢,照顧得小心妥當。阮氏完全地明白了!

再跟著,她原本還算是清秀可人的面孔因為燎原的嫉妒之火而變得扭曲猙獰了起來。

憑什麽?

花眠她出身好,生來就是貴女,過了前頭那風光無限的十二年,後頭不過遭了兩年罪,她淪落風塵了,如今還能找到這麽好的夫婿,長安城首屈一指的新貴,待她竟也是這麽好。而她姓阮,也是滄州人士,卻偏沒這好命,甚至如今連她費盡艱辛娶回家的丈夫,對花眠那賤婦亦是念念不忘!

她還懷了身子,有了霍珩的骨肉。

她出閣之前早已與沈宴之相好,早已一年多了,更不提婚後日日燕好,她費盡心機地補身子,可時至如今,卻連半個消息也沒有。

梳桐陰翳落下,頭頂響起一片鳴鳥脆聲,不知被哪只活潑俏皮的鳥抖落了片新葉,落入了湯碗裏,於是花眠嬌氣起來,一口不喝了。

她原本就沒有什麽胃口,耐不住霍珩催,她只好扯了個謊,尋了這麽個借口,霍珩無奈。

用膳畢,永平侯請眾人賞花,就在沈園的花圃之間散步。

霍珩手扶住花眠,並肩走在母親後頭,劉灩君已是心不在焉,不知想著甚麽,花眠見狀笑了,喚住她,“婆母。”

劉灩君回眸,花眠挽著霍珩的右臂,歪著腦袋笑說:“婆母身子不適,先回澄湖休息也好,霍珩陪著我再走走。”

劉灩君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對花眠點頭,跟著她隨著綠環急匆匆地往回走了。

花眠見她步子匆促,忍不住伏在霍珩肩頭笑了起來。

劉灩君快要走出沈園了,這才意會到,花眠那小婦人不懷好意,明著是關心,實則是揶揄她,她面如火燒,折回去也不行了,綠環納悶地問了一聲,劉灩君惱火地跺腳,氣悶不已:“給我找個男人來,我要他送我回湖心小築。”

多少日了,霍維棠還四肢健全地賴在她的水榭之中不肯走,事情傳出去,她堂堂嘉寧長公主,又被人詬病拿得起放不下,悍妒乖張,身為下堂婦還霸著霍郎君不撒手,要是謠言傳成如此,她不如引頸自戕,一了百了算了。

*

沈園的牡丹開得著實好,花朵灼灼,姿態極妍,千紅萬紫的莊園之中,鬢影衣香,絡絡不絕。耳畔盡是賞花嬌客們吟詩作賦,眾人的點評與恭維,花眠走累了,腳腫脹了起來,霍珩抱她至一旁的石墩上坐著,彎腰蹲跪下來,擡手,便替她除去了履襪,左掌托著她的左足,右手為她揉捏推拿小腿。

“還疼麽?”

花眠小腿有傷,不能走太久,加之懷孕,人也格外懨懨無神。疼倒是不太疼,只是有霍珩在,她比尋常任何時候都要更嬌氣。

世風日下,如今竟有男子大庭廣眾下跪於婦人腳邊的奇景,這實是引人矚目。

她們獵奇地朝著霍珩花眠打量而來。

少年癡慕少艾,愛妻,這都不算什麽,真正讓人驚訝和不能接受的,這世上丈夫遠比婦人要高,即便是皇後,也必須從陛下,況於尋常人。霍將軍是貴胄,也是能臣,怎麽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來。

貴女們一面暗暗地唾罵著,一面又在暗暗地歆羨。

花眠和霍珩都不覺著不自在,因他們眼中只有彼此,花眠柳眉彎彎,如娥眉初上。懷孕之後,她摒棄了粉黛鉛華,平日只敷不傷肌膚的米粉,但她天生肌膚瑩白如霜,吹彈可破,不用任何胭脂細粉,也是素齒紅唇,清麗之中自顯華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