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發生了什麽?”

霍珩順嘴一問,但問完之後,他忽然住嘴了。

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朝廷,包括軍營裏那群男人的德行。

即將充作妓的女人,在路上多數便早已被享用了,這幾乎是一條沒有明文的成規,上頭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對這些女子給予半分的同情。這也正是霍珩厭惡營妓制度,絕不接受皇帝恩賞的原因之一。

“就在路上,他們把我和堂姐拐入一道小巷子,七八個男人開始脫褲子,我被捂著嘴,想叫也叫不出聲,咬了一口那個拖住我的人,他們便開始打我,我吐了好幾口血,可是他們沒停,要脫我的衣裳,堂姐在一旁,不忍心,她最疼我了,當時大叫了起來,‘你們放過眠眠,脫我的,她才只有十二歲,能有什麽滋味,讓我伺候各位軍爺’。我當時怕極了,可我……我竟然不敢……”

圈住她的手臂不住地收緊,幾乎要將她嵌入到身體中去。

“眠眠,別再說了。”

“堂姐其實是不想活了,花家蒙難,她心愛的男人在休書之中羞辱了她之後,也背她而去,堂姐就想我活著,所以她始終護著我。她死後,我從她的掌心翻出來一張字條,她讓我忍,讓我活著,活著,才有復仇雪恥之望。”

後來承恩侯府中,傅君集對她視如己出,但在最後關頭,她還是義無反顧將他送上了斷頭台。

花氏一門十余口性命,她父母祖輩,還有堂姐的,甚至還有她阿嫂尚在腹中的骨肉,不是區區傅君集一人便能償還。

“眠眠,我最後悔的是,當年我竟不知……”霍珩的嗓音沙啞了下來,幾不成語。

我竟不知這世上有一個你,早知你讓我神魂顛倒,如此牽絆於心,當初,我一定會走過去,拉住陷入深淵之中的你,讓你從此再不必受任何苦楚。

“堂姐於我恩重,我容不得旁人玷汙她名譽,但是,確實是我沖動了。”花眠黯然,纖指伸出去,小心地勾住了霍珩的食指與他交纏,“霍珩,你能不能,就原諒我?”

霍珩苦笑,“我哪能怪你。”

方才遊所思去前,還說梁紹將他也罵進去了,不用問也知道,必定是說他接了個二手貨,頭頂油光瓦亮大綠帽,是個不折不扣的冤大頭之類的,這一點早在皇帝舅舅的賜婚聖旨頒下來的時候,霍珩心裏便已有所準備,只是,他從來就不是計較這些蠅頭虛名之人。

“將軍。”

又有人於屋外叩門,霍珩泛紅的雙目,至此徹底地沉了下來。

“梁文德來了,帶著他府上的打手過來的,我們不讓進,但他們一個勁直往裏沖。”

花眠輕輕地一顫,霍珩微垂目光,將她安置在臥榻之上,將她的白臂揣回被中,“來得正好,眠眠,你就在這兒躺著,聽我怎麽教訓他們。”

他起身,朝屋外走去,將房門一把拉開,冬風卷著一庭碎葉細沙,吹得迷人眼睛。

杜鈺對這幫人已攔之不住,任憑梁文德帶著二十幾個打手闖入,他滿面風霜,老胳膊老腿兒地還被推了一跟頭,差點兒便因公殉了職。年過花甲的老人實在痛心不忍,“梁老爺,這萬萬不可啊,這有失禮數啊……”

“老東西滾開!”梁文德的隨扈再度一把掀開了老人家,幸而雷岐出手快,從回廊之中一躍跳出,這才接住了杜鈺。

梁文德暴怒,朝雷岐罵道:“教花眠那個小賤人出來見我!還有今日出手給她解圍的姘頭!”

雷岐也是大怒,望向梁文德,相貌平平,口氣倒是不小,燒火棍兒似的身材,幹癟得撐不住寬袍大袖,通身金銀,看著氣派,卻也是色厲內荏,紙糊的老虎罷了,不說將軍了,連他也是分毫不懼的,何況他的人有眼不識泰山,竟敢對杜大人不敬,雷岐當場便恨不得跳上去將姓梁的腦袋擰下來打馬球了。

“在呢。”霍珩的聲音傳來,嗓音也不大,偏不偏不倚傳入了每人的耳中,梁文德一聽,循聲望去,少年人一襲玄衣,懶洋洋地靠著漆紅的綺柱,笑容淡漠而陰森。

梁文德吃了一驚,直覺告訴他,這恐怕並不是什麽好啃的善茬兒。

“你是?”梁文德沒去馬場,認不得霍珩,便露出疑惑。這時手下人走上前來,梁文德附耳過去,便聽說了,面前這人就是在馬場上一腳踢斷了梁紹兩根肋骨的兇徒,便是花眠背地裏找的姘頭。

梁文德一聽,登時冷冷一笑,“我當是誰,原來是個見不得光的奸夫!”

雷岐扶著杜鈺,將杜大人安頓在一旁的石桌邊坐了下來,聞言劍眉一揚,有點兒明白了過來,原來姓梁的壓根想不到,霍將軍竟是親自來了滄州,還以為他是將軍夫人另在滄州安置的姘頭。氣惱之余,不禁好笑。霍將軍的脾氣像炮仗,一點便能炸成煙花,身份權勢,武力韜略,樣樣壓死人,還不是個肯善了的,梁文德挑了個最不適宜的時機趕過來,夫人還在病中,霍將軍滿腹的火氣不發泄完,姓梁的今日恐怕踏不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