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雷岐說道:“是高大人在城裏布置的機括,只要壓動,便能引起爆燃炸裂。本來是應對敵寇是為同歸於盡準備的下策,這次匪首們見人就追砍,應是一不留神碰到了機關了。”

霍珩不再多問,而是側過了身,“堵上去吧。”

火勢如不阻住,恐會沿著街衢一路燒至府衙,姓高的愚蠢就算了還要拉人陪葬,霍珩臉色郁青,取了雷岐的一口寶劍,帶著人沿著火光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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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的老家故居早已幾經轉手被賣給了他人,她如今只能在遊所思家中歇腳。幸而昨晚上遊所思去而復返,將躲於門後的花眠找到帶回了家中。

遊氏是當地有名的豪紳之家,幾代皇商,至此雖已沒落,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家底依舊厚實。

遊所思望著等下花眠破裂的隱隱露出血痕的嘴角,感到一陣失落,忍不住問道:“眠眠,你實話同我說,那傻子你當真不識得?我看他似乎認識你,還與你關系甚是親密。”

燈下,花眠一張盈盈粉嫩、如暈著紅絲的海棠的俏臉,仿佛在出神,不知想到了什麽,連嘴角上揚的淺渦都透著甜蜜。

遊所思胸口悶悶的,立馬酸氣地明白了什麽。

他黯然地發出一聲輕嘆,在花眠微微詫異地擡起眼眸時,他悲涼搖著折扇轉頭走了,“眠眠,我未曾想到一別經年,你的眼光竟退步到了如此地步!”

花眠一愣,卻聽遊所思是越說越怒:“他長得平平無奇,是哪點教你瞧上眼了?”

花眠看了眼遊所思那張鼻子眼睛幾乎快要擠到一塊兒去了的臉,一時塞言。不比不知道,她那壞脾氣的小夫郎,是真的皎皎玉樹般的美男子啊。

遊所思郁憤地走了,風拂過,留下一庭秋葉。

花眠撐著粉腮,望向天邊那輪被繁密烏桕葉切碎的明月,腦中卻還在想著那個帶著鐵銹味的深吻。霍珩咬得那樣用力,是恨極了她吧,可後來他還是松了口,沒真對她發狠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疼了,但在看到霍珩的那一瞬間,她是真正感到心臟一陣鈍痛。他遲鈍,脾氣壞,小氣還偶爾幼稚,可是在她面前也敏感而包容,一直沒放棄她。

她是個壞女人,很早很早的時候,她在胡玉樓就學壞了――只有利益能帶來人永遠的尊重。

後來在承恩侯府之中所接觸的,也沒有如霍珩這般單純清澈,如一汪溪水般令人忍不住想靠近卻又害怕染指了他的清澈的人了。

他是世上絕無僅有的霍珩。

也正是因此,那麽多女人前赴後繼地朝他湧了過來。她是幸運的那個,用心機和欺瞞贏得了他的喜愛,可她也自危,她真怕遲早一日霍珩所喜歡的真正熱烈赤誠的女子出現,而她不是那樣的,她會不會被棄若敝屣呢。

她也知道他是揣著陛下的聖旨而來,目的是剿匪,可也怕這是唯一的目的了,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發火,知道他還在意,惡劣地感到滿足,以此,只能得到小小的一絲心安罷了。

胡思亂想了一陣之後,花眠忽然又想道,霍珩若是去而復返,找不到自己了,他會不會急壞了?

花眠動了動腿,小腿上立馬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她的雪額上沁出了一道道汗珠。

棟蘭見狀嚇了一跳,掌心的茶杯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瓷,“夫人。”

花眠苦笑著看了眼自己的腿,想著自己要是不到二十歲成了跛子,還想什麽會不會受到霍珩的嫌棄,誰會不嫌這麽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路都走不遠的糟糠之妻?

“無事,你把床鋪好吧,我累了。”

花眠不想遊所思知曉自己這些年在長安發生的事,回來一路上始終裝作一切如常,可沒想到這也是會反噬自身的。她疼得咬住了貝齒,棟蘭見她疼得厲害,也不鋪床了,走了過來,蹲下將她的褲腿撩開,只見腿骨隱現處一大片淤青,直是觸目驚心。

“夫、夫人……”

棟蘭眼睛濕了。

花眠忍著痛一笑,“傷的是我,你哭什麽,哭喪似的教人瞧見了可怎麽想……”

棟蘭忙道:“我去找人拿藥!”

花眠喚住了她,無奈地嘆了聲。

“為什麽?”棟蘭的眼睛湧出了大片的淚水。

花眠微微彎腰,除去了金絲繡履,蓮足趿拉著一雙冰涼的木屐,她笑:“不太相幹的人,沒有必要為你的經歷而傷懷。”

這麽多年,滄州這邊知道花眠的,卻無一知道,她曾流落青樓,在男人們的追捧與品頭論足之中觍著臉討生活。沒人知道,那便不必生事了。

棟蘭擦去了淚水,眼巴巴望著,末了,將隨身攜帶的藏於紅木箱篋之中的藥膏翻了出來,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花眠抹上,只剩最後一管了,還是霍珩給的。

她眨著眼睛道:“還是讓將軍來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