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霍珩才知道母親有多念著他,不禁面露愧色,“是孩兒的錯,讓娘擔憂了。”

嘉寧長公主取了腰間同她裳服一色的絳色絹子擦拭去淚痕,笑道:“難得回來,不說這了,來,上車。”

她將霍珩一把送上了車,霍珩一路風塵仆仆歸來,加之又病了一場,人有些疲憊,也不再講究虛禮了,自己擡腳邁上了馬車,坐了進去。

嘉寧長公主上車,將手拿給霍珩,霍珩恭恭敬敬地扶了過來,劉灩君擡起腳踩上了車軒,正笑著要上車,忽然眉心凝住,那手也僵住了,她蹙眉朝身後忘了過去。

除卻霍珩帶著的幾個人,再沒有別人了,她不禁臉色郁郁,問道:“花眠呢?”

本以為母親應早已忘了花眠的,霍珩心想連搪塞都不必了,倒省了不少功夫,至少在回家之前不必鬧得滿城皆知,未曾想人還沒上車,劉灩君便立時想起了她。

劉灩君神色冷了下來,“如今你回來,這麽大的日子她都不來見她婆母,問個安麽?當初那老公雞到底是代你拜了堂還是代她成了親,我這兒媳婦娶回來還不如沒有!家裏那只雞還曉得五更打鳴給主人問安,兒媳婦竟連面都見不著。大功臣我這長公主請不動了是怎麽!”

母親越說越說離譜,霍珩有些怔住。

劉灩君又擡起頭朝他看了一眼,登時沒好氣地將手抽了回來,“我方才便見著了,你額頭上撞了個包,你老實說,是那女人給你臉色看了,打你了?”

霍珩拿指頭碰了碰額頭青紫之處,過了這麽多日了仍有壓痛感,可想而知當初那婦人踹他那腳使了多大勁兒。

劉灩君愈發不愉,“花眠去了何處?”

霍珩忙道:“她回霍府了,我與爹快三年不見了,讓她代我先去——”覷母親臉色,仍如兩年前一般,提到父親她便目露兇光冷冷哂笑了起來,於是將後頭的“盡孝”二字識趣地吞了。

他父親霍維棠出身木匠世家,是長安城內首屈一指的琴匠,只要有上好的原木料,他做的一把琴能賣出百金之價。霍維棠噬琴如癡,當年霍珩即將出征時,霍維棠聽人說在瑯琊發現了上好的桐木,都是百年古樹,霍維棠聞之果然大喜,同妻兒半個字都沒有,連夜裏便背著行囊出了西京,致使父子這一別便是三年。

嘉寧長公主念子,時常便有家書送到軍營裏來。

但這兩年來,他父親從沒有留過一封書信,仿佛忘了還有這兒子一般。

劉灩君站上了馬車,居高俯瞰下來,面色無比陰涼,“好啊,你孝順,我今日不說你了,啟程!”

她一矮身,鉆入了車中,霍珩忙狗腿地遞枕頭和薄毯給母親,劉灩君一手拾起一樣,將毯子抖開披在腿上,抱著軟枕斜睨著霍珩。兒子出門在外久了,一身皮膚曬得黑黝,倒也算不得太黑,只是比起原來那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終究是不中看了些,大魏尚美,男子也好塗脂抹粉,霍珩這過於英武和硬朗的長相本來不受追捧,是因為皮膚天生雪白,像極了她,幼年時才能惹來不少疼愛,如今曬成了黑皮猴兒,以後同花眠退了婚,還有哪家的女孩兒敢要?

馬車漸漸走動了起來。

霍珩見車中備著一盞茶,正巧渴了,端過來倒了一盞,捧於掌中啜飲。

劉灩君忽然想到當初托常銀瑞送到霍珩手裏的密信,蹙了蹙眉,望著兒子這頗有幾分心虛,不住閃爍的眼眸,心頭猛然生出不好的念頭。

“你,童子身還在不在?”

霍珩一口茶嗆入了喉嚨,咳得撕心裂肺。

劉灩君怕自己所料不差,臉色更難看,替他捶背撫了幾下,又冷冷說道:“她勾引於你了?”霍珩正嗆得臉紅,不待他回話,劉灩君又冷笑了起來,“我猜得到,在那藏汙納垢的地方待過幾年的,哪有什麽貞潔烈女,當日當著宮裏嬤嬤驗貞,只怕也是背後使了什麽手段的。我是不知,她竟哄得太後如此喜愛她,恐怕這背後有蹊蹺,明日你把她帶過來,我倒要親自問問。”

霍珩猶豫起來,“娘,這不好。”

“有甚麽不好!”劉灩君叱道。

說罷她心頭咯噔幾下,朝霍珩望了過來,“你告訴我,你是不想退婚了?”

“我……”霍珩望著母親那慍怒的臉龐,怕是一說出來,她會更怒。

劉灩君惱怒,一腳將腳下的杌子踢翻了,望向窗外去,胸脯不住地起伏,雪白的臉頰也漲得微微發紅。

“退婚的事,容後再說吧,我答應了她一些事,暫時還不能食言。”見母親又回過頭來,眼神逼問自己,霍珩也皺起了眉,“她確實舉止有些輕浮,但卻從沒有勾引孩兒,張掖的一些事,並不如母親所想。倘若真要退婚,孩兒自己來便可,不敢勞煩母親,她到底是陛下賜給孩兒的新婚妻子,讓母親出面實為不妥,如此陛下縱然要罰,也就罰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