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頁)

“不能指望你。”

向元圭身邊怎麽竟沒有個聰明點的丫頭呢。

霍珩走到了自己的火堆旁,陸規河和幾個下屬正劃拳行酒令,見狀他撇下一幹兄弟走到了霍珩身邊來,一整壇子的酒直往他懷裏揣,“將軍,一醉解千愁?”

霍珩擡起目光,神色復雜地盯著陸規河。

陸規河納悶,兀自解開了酒壇蓋,霍珩猛然起身,“我愁什麽?我一點都不愁!”

這聲音大得把周遭的人都嚇了一跳,他們感到十分莫名和驚恐,霍將軍自知惹起了恐慌,咽了口唾沫,轉身走了。

霍將軍今晚太不合群,就著草席在露天的一棵野山楂樹底下將就了一晚。

清晨時兩鬢蘸著露珠醒來,一摸身上卻是暖烘烘的,不知誰給他蓋了一床棉被。霍珩撐著額頭冥想了片刻,再一摸,這毛絨絨的毛毯只能是花眠嫁妝箱子裏的那條。

大清早的,他開始鬧起了脾氣,起身將花眠的毛毯往她的板車上擲去。

花眠仰臥著,見他轉身立即就要走,低聲道:“將軍,你就這麽厭惡我嗎?”

那嗓音幾乎啞然,仿佛哭訴。

天色熹微,昨夜裏載歌載舞抵足而眠的軍士,到了這時仍在酣眠,至於那膽小如鼠的棟蘭,在他靠過來時,便已不知不覺消失無蹤。

周圍沒有活人了,霍珩連眼珠都不知朝哪轉。這幾日他最怕的便是花眠問出這麽一句了,擱在以前,他能堂皇地說上她十七八個缺點,她完全不可能是他喜愛的那類女孩兒,這婚事是她一廂情願求來,至始至終沒考慮過他的意見,他是木偶一樣被提著走的被動的男人。單是這一點,就讓他對她不可能有什麽好感了。

可是馬球賽後,不能騎馬的花眠為了他舊傷復發,以至於始終如今傷勢還有反復,必須每日臥床。他見著這樣的花眠,那些話作為男人實在不能說出口。

再加上一些詭秘的私事,無法宣之於口,所以他便只能同自己慪氣。

霍珩退了回來,皺起了眉頭,“以前是討厭的,但馬球賽後,我就不討厭你了。”

他怕花眠又對他動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又道:“安置好了我的兵之後,我就帶你回長安。這樁婚姻,我志不變。你……”他頓了頓,覺著竟有點兒難以面對花眠,於是咬牙逼迫自己狠下心腸,道,“你不要想太多。”

他明晃晃地出了一槍,知道自己這槍正好紮在花眠的胸口,他幾乎想落荒了。

那妖婦比誰都頑固不化,脾氣倔得令人討厭,可脆弱的時候,又是真的讓人……不由地便動惻隱之心。

他不妨地朝花眠偷覷了一眼,她垂著睫羽,沉默無聲。

嬌小的身子半蜷在那張不大的毛毯裏,顯得格外單薄無助。她靜了片刻,低聲道:“將軍,你是在因為我幫你贏了球賽和耕地而感激我嗎?不需要的。替耿六上場是我情出自願,與你並無太大的關系,你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我的傷就產生顧慮。長公主那麽疼愛你,必定也是不能接受我的,其實早在我出西京城門時,便聽說了,她已經為你在家中安置好了一切,那一定是最好最好的良家女子,與霍將軍最是良配。”

那個“良家女子”四字直戳霍珩心房,想到那日她在床邊上,平靜地告訴自己她身上傷痕的種種來歷,想到那光景他不禁微愣,“我……我沒嫌棄你……”

說著他有些呆住,蹙了蹙眉,懊惱不已。

花眠不再說話,扯了毛毯翻身過去了,將身子完完全全地搭住。

霍珩呆著,望著那有了細微起伏的毛毯,那隱隱露出的顫抖的香肩,知她應是在哭泣,一時悔不當初,偏偏嘴笨口拙,不知當辯解什麽,他急躁起來,也漸漸地呼吸急促。

“總之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就這句。我走了。”

他提步走出幾步,見花眠還無動靜,又回過頭來,想起今早上那條毛毯的事,又皺眉說道:“你不要對我有什麽希冀了,也不必再對我好,徒勞無用的。”

花眠只縮在毛毯之中,背對著他不答。

霍珩又看了許久,捏著拳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