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霍珩怔住了,心中叫苦不叠——舅舅這是要害我呀。

向元圭道:“陛下屢番賜人,將軍俱辭不受,傷及陛下顏面了。那些營妓,家中有犯十惡不赦的大罪的,雖然無辜,可連坐的規矩也是千百年來傳下來的,刑不可廢,陛下知道將軍仁義,憐惜弱女,這才將她們發到將軍的營中來,本也是存了幾分不忍之心的。”

霍珩沉默地皺起了眉頭,想要出聲,卻不知怎的朝一旁的花眠看了一眼。漫無目的地想道,若是花眠當初也被充作營妓,被送到男人堆裏去呢?

這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是吃人的魔鬼,讓這些美麗青春的女子,不知遭受過多少苦難。

“向大人,你將人送回長安,是要如何處置?”

向元圭道:“陛下已有發落,那營妓原本是賞賜給霍將軍的,便仍舊交給將軍。”

“那麽昨日隨我出來的,被向大人請去臨洮喝茶的陸規河等人——”霍珩不知不覺地退了幾步,這讓向元圭心中終於松了口氣。

他笑眯眯地道:“暫時還不會去臨洮,只要將軍點一下頭,不再計較曹參的過失,人立即送回。”

霍珩再度沉默。向元圭這兩年也不知經歷了甚麽,竟不如以前那麽好騙了,還知道明著威脅他。但馬場享了半年的好處,最後始作俑者卻甚麽懲罰都沒有,霍珩不甘心。

“將軍,陛下昨夜裏命天使傳信來,說懷揣聖旨之人,如今已經到了,教我們只管恭聆,不需多問。”

向元圭微微含笑,又道。

場面極靜,霍珩環顧周遭,看了好幾眼,皺眉說道:“向大人,你看看這裏,除了你的人,便是我的人,有誰是來傳旨的麽?”

口吻之中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得意。

向元圭笑著不說話。

霍珩便聽到身後清涼而柔軟的嗓音傳來:“有啊。霍郎。”

霍珩笑容僵了,不可置信,猛然回頭。

身後的向元圭發出幾聲大笑來,跟著郭子通、曹參等人無一不是幸災樂禍,隨同向元圭而來的下人更是捧腹不禁。

嘲諷的笑音如魔音貫耳,霍珩心神大亂,臉色之中的錯愕還未褪去,他失聲道:“你?”

花眠面若芙蓉,眼若秋水,柔情凝睇,嘴唇含笑深微,她緩緩垂眸,從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卷明黃聖旨。

“將軍,風塵仆仆而來,怎能不帶點見面禮呢?”

她笑道:“原諒我今日才拿出來,因為陛下特意叮囑,這道聖旨必須當著向大人的面兒才能宣讀。”

霍珩的嘴角一陣抽搐,他目中如有熊熊之火,怒意正熾。

花眠也倏然肅容,“霍珩接旨!”

“你!”

“接旨!”花眠又重復了一遍。

霍珩只咬牙,朝聖旨跪了下來。

身後向元圭等人齊齊朝花眠掌中所托之物,俯首聽命。

這道聖旨花眠路上便看了無數遍了,她本打算,要是霍珩對她好點兒,她便偷偷放水,輕饒了他的,可那人說得對,這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曾經只因她表示要睡床,便一把將她從床上掀下去,實在可惡至極。

花眠不想饒他了,軟嗓發出錚錚的清音:“來人,將這個不聽軍命,擅自拔營北上,誆騙雍州牧駿馬良駒一百三十匹,罪大惡極無可輕饒的霍珩推出去,責四十大板!”

打板子是皇帝舅舅慣用的手筆,這不假,霍珩卻還是愣住了。

左右上前來,要叉住他,霍珩被抓之後蹭地起身,怒不可遏,“花眠!”

花眠微微一笑,不理他的怒容威脅,將聖旨攤開給他看,神色無辜:“將軍,你看看,我是不是捏造的聖旨?”

聖旨上朱砂玉筆寫得清清楚楚,確實是要打他四十大板。

可,怎能由花眠來宣旨?怎麽能?他怎麽能栽到這妖婦手上?

霍珩的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了:“你敢!”

花眠淡淡而笑,“拉出去,重重地打。”

霍珩眼睛瞪得猶如銅鈴,這女人竟然做得這麽絕嗎?

左右使力,他不再抗拒,任由人拖了出去,嘴裏還嚷嚷不休,咬牙道:“花眠!你騙我!你這個狠心的……”

向元圭憂心忡忡,昨夜之後他便知道陛下派了傳旨天使來了,沒想到竟是花眠。說實話他方才也有幾分震驚,難怪霍將軍反應如此過激。

“這,四十大板會不會打壞了?”陛下說打就打,親外甥啊。

花眠收了聖旨,塞給向元圭,微笑道:“我的男人,打壞了不必向大人負責。他不知禮數,冒犯了向大人,我在這兒代他向您賠罪,陛下本來得知了漢血馬失竊案之後,知道向大人當年已是網開一面才沒有告禦狀,震驚之後也覺羞愧,今日只當是告訴大人,他並非偏袒外甥,死去的漢血馬無法歸還,陛下將派人走西域商道,為向大人覓得良駒百匹,另有賠罪的錢帛,藏在我的嫁妝當中,當時已命常公公給大人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