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曹參知道事情已經敗露,霍珩的名頭他是知道的,也不敢一字不說,便道:“人確實是從長安來的,至於是不是那先送到將軍那兒的,這我不知。當時也不是太監拉來的,是作平民裝扮的七八男人,只說是從長安發賣而來的女奴,問我們可要出價買得。我見了,以為這幾個女子模樣甚是周正,私自做主收了下來。前不久我才知這原本竟是陛下要賜給霍將軍的,向大人一聽,便著令我將人秘密送往長安去,人今早已經上路了。”

霍珩冷冷道:“你推得倒幹凈!”

他尋了張紫檀木圓凳,挨著紅木小幾而坐,眉宇森冷,寒氣外露,“你奉天子聖旨,在雍州牧馬,要女奴作甚?你的女奴是買來做甚麽的?”

曹參背後冷汗直下,忙道:“將軍!你非要問,曹某也不敢隱瞞了,跟隨我管理這片馬場的手下,多少人已經七八年沒回過老家了,更無一個妻妾。這西陲荒無人煙之惡嶺,只有豺狼獵豹環伺,豈有美眷嬌娘,天長日久,人心終有懈怠……”

霍珩勃然便怒,“所以明說是胡姬,你們還是拿那些無辜的長安女子——”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這事怪他。他辦得不夠妥帖,半年過去,那些女子該受的苦早已受完了,昨日還有不堪折磨而自盡的。霍珩大為懊惱和憤怒,“曹參,你好大的膽子!”

曹參一咬牙,“將軍,犯事的女人入娼籍,黥面,充作營妓,這是自古有之的事。”他辯駁一句,忽想到霍珩身邊這位綺顏玉貌、猶若傾國牡丹的夫人,額角冷汗涔涔,又道:“將軍心懷仁義,不忍見女子為娼,可這數百年來的傳統便是錯的了麽?”

花眠感覺這話好像說到了自己頭上,於是她看了眼霍珩,掌中的熱茶被吹溫了,輕輕呷了一口,還是有些燙嘴。

霍珩的手微微發顫地扣著劍柄,忽然,寒光一現,劍從鞘中被利落抽出。

伏地的曹參只感到脖頸一涼,那劍鋒已經直取頜下三寸咽喉。

“錯了麽?我告訴你,錯了。”

霍珩道:“從來如此,便是對的,是理所應當的?女子為妓,於她們是侮辱,於我大營之中的將士,亦是誘惑。我心中有我河山,當敢冒刀兵烽煙之險,不惜少年枯骨,流血成河。你馬場的人若是心念舊林,放他們回去就是,我還不信了,我大魏百萬之眾,挑不出幾個大好兒郎,願意守疆固土,豢養精銳鐵騎!”

“我不是一人前來的,來時路上,已讓人查知你秘密護送著人走了,已讓陸規河去追。相信不出兩日,便有下落。”

霍珩回頭,揚聲朝外喝道:“滾進來!”

聽著墻角的衛兵進來了四個,霍珩道:“將這個罪犯欺君、沖撞本將軍的曹參拉下去扣押起來!”

“是!”

曹參的胳膊被左右架住,人還求著饒,便被拖了出去。

一旁捧著花碗的花眠微微錯開了目光,“這茶,太燙了。”她的面頰有些紅。

霍珩將劍還入鞘中,對朱樂道:“你牽我的馬,速回我營中報一聲,說我要再過兩日回去。讓蕭承志不可懈怠。”

朱樂連忙答應了,折身出了門。

霍珩一把拽住了花眠的手腕,花眠的碗握不穩,咣當一聲摔成了一地碎陶。

“將軍,你手勁兒大,捏痛我了。”

霍珩哼了一聲,“廢了你這只手倒好了,省得你一路上沒羞沒臊地亂摸男人身體!”

花眠微微笑道:“我只摸你的身體,可不會碰別人的。”

霍珩臉色驀然一紅,冷冷將人甩開,叱道:“妖婦,你替人洗衣時,可是這麽想的?”

花眠的笑容更愉悅了,浸透著春日雀鳥般的輕松與歡快,“好,我承認,我知道我給三十幾個人洗過衣裳,事實上我能猜到,是三十七個人。我只想讓將軍你吃醋罷了。”

霍珩又是一怔。他確實惱火,可這是氣她不知檢點,背著將軍夫人的名頭出去招搖勾搭男子,豈有吃醋?而這可惡婦人的口吻,好像她真得逞了一樣!

“你不要得意,我——”

“霍郎,你不喜歡,”花眠的手拽住了他的半截衣袖,舉止溫柔而小心翼翼,“我以後只給你一人洗衣生火好不好。我別無他求,你應了我吧。”

她搖著他的袖子,拽得他的胳膊也跟著顫抖。

霍珩一咬牙,“休想。閉嘴。”

這時,靜謐得只剩兩人的屋舍內傳來了動靜,霍珩心下一凜,忽聞一道傳訊聲,由遠及近而來。

“霍將軍稍安。”一個著甲胄的年輕校尉從屋外走進,來人已經中年,絡腮胡須雜如亂草,渾身從頭到腳都不修邊幅,眼睛卻很明亮,“向大人昨夜聽聞此事之後,急發令箭,讓曹參軍將人送走了,陛下也早已得知了營妓被轉賣的事,發落了那傳旨的老太監。向大人已於今早啟程,今夜裏便能到,霍將軍稍待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