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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悅西:“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麽不能承認的?昨天我問你,你也默認了啊!”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在說……反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撒謊。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說沈小姐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說的人不是她。”

“那你說的誰?”

顧耀東語塞。

“昨天就看你不對勁了。偷偷進人家房間,拿著人家的梳子當寶貝,人沒回來你就跟丟了魂似的,大半夜的還去敲門。”

顧耀東覺得好笑:“這就叫喜歡?”

明明是反問,可所有人都好像聽不懂這是反問,樂呵呵地搶著回答:“是呀!”

這下顧耀東蒙了:“這……這就叫喜歡?”

顧邦才:“你姐姐說得有理有據。看樣子錯不了。”

耀東母親:“沈小姐人蠻不錯的,又懂事嘴又甜,長得也好看。我們沒有意見!”

顧悅西:“你不承認,只是因為你傻,你不知道什麽是喜歡!顧耀東,你就是根木頭。”

三個人連珠炮似的說完就回屋去了,剩下那根木頭張著糊滿牙膏泡泡的嘴,雲裏霧裏。

又過了兩天,顧耀東休假在家。一家人和弄堂鄰居約好了去任伯伯家玩牌。耀東父母先出了門,顧悅西一邊穿鞋一邊朝樓上催促:“顧耀東!快下來!就等你了!”

顧耀東嘴裏喊著“來了來了”從房間跑出來,剛要下樓,看見亭子間開著門,地上放著已經接了大半盆雨水的盆子。他想起了前兩天那場夜雨,於是下樓對顧悅西說道:“姐,我不去了。我有事。”

顧悅西:“你能有什麽事?”

“正經事。”

沈青禾正好從外面回來,顧耀東趕緊拘謹地坐下,隨手抓了張報紙看。

顧悅西:“沈小姐,一塊兒去任伯伯家玩牌吧?顧耀東有事去不了。”

沈青禾:“好啊。”

顧耀東從報紙後偷瞥著二人出了門,等到外面傳來關門聲,便立刻扔下報紙,背上工具箱去了曬台。他搭了木梯子笨手笨腳爬上亭子間的屋頂,小心翼翼地修補起來。

沈青禾跟著顧悅西朝任伯伯家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忘帶錢包,只得又折返回去。顧耀東趴在屋頂上,絲毫沒察覺到有人回來了。

沈青禾進了亭子間,從床下小木箱裏拿出一沓錢。顧耀東聽見動靜,從漏雨的小洞往下一看,只見沈青禾正手指如飛地數著錢。他像是窺見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趕緊像只壁虎似的趴在屋頂上不敢動彈。沈青禾也聽見了動靜,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於是只好一肚子狐疑地繼續數錢。顧耀東見沒被發現,這才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不料一腳踩滑,屋頂的瓦片稀裏嘩啦掉了一大片,露出一個大洞。

沈青禾嚇得手裏的錢掉了一地,她擡頭一望,赫然看見頭頂的洞口外,杵著顧耀東一張尷尬的臉。

兩人四目相對。

沈青禾終於反應過來,吼道:“大白天的偷看人家數錢!你想幹什麽?”

十分鐘後,她已經坐在屋頂上,補好了洞,蓋上了最後一片瓦。顧耀東無地自容地站在一旁,看著沈青禾從梯子上下來。

顧耀東:“對不起,本來是想幫你……”

沈青禾看著他滿身的灰塵,眼裏有一閃而逝的感動,不過開口說話時已經和平常一樣冷淡了:“沒關系,你也算幫上忙了。”

“我?”

“要不是你捅出這麽大一個洞,我也下不了決心自己來修啊。”

顧耀東更加尷尬地幹咳了兩聲:“我下樓了。”

沈青禾忍不住叫住了他:“顧警官。”

顧耀東回頭看她。

“記得你好像說過,我是個眼裏只有錢,斤斤計較唯利是圖的人。我一直覺得你很討厭我。為什麽還幫我?”

顧耀東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誠懇:“人的看法是會變的。”

沈青禾聽得茫然:“我做了什麽好事,讓你改變看法了嗎?”

顧耀東想起了姐姐那番關於“田螺姑娘”的胡說八道,於是把話咽了回去:“沒有。”

這個回答太實在了,實在到讓沈青禾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只是覺得錢也沒那麽討厭了。再說我修的是自己家的房子呀!這不能算幫你。”顧耀東稀裏糊塗地一通瞎說,完了埋頭就走,唯恐露餡。

沈青禾在後面喊:“下回再敢爬屋頂偷看我數錢,我就去報警!”

顧耀東站在樓梯上,不自覺地傻笑了一下。

沈青禾站在曬台上也止不住地笑了。她順手拿起一旁的水壺給花草澆起水來。租住在顧家的這段時間,她的生活裏不知不覺多了很多東西。比如天未亮時楊會計的掃地聲,顧家早飯桌上的閑扯家常,福安弄裏的炊煙,打盹的二喵,來來回回拎著菜籃子的主婦以及太陽落山時灶披間裏的切菜聲,還有這曬台上混合著肥皂、鹹肉和月見草的煙火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