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吸血鬼的兩面性
薄郁在手術倉睜開眼睛。
玻璃艙門打開,他微微失神,牧文原用棉簽給他擦汗,眼神溫和清透。
薄郁抽離出來,微微深呼吸:“這次可以,繼續。”
單純在基因世界或者模擬基因世界都不會使人太難受,但投入和抽離的時候會出現排異反應。
就像有些人坐正常行駛的長途汽車沒有異常反應,但坐走走停停的公交車卻會暈車一樣。
薄郁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
薄郁行走在昏暗森冷的城堡,滿目陰郁潮濕的綠意。
他身邊手幾個面無表情穿著昂貴高定西裝戴著白手套的人,薄郁看了眼自己的著裝,跟他們一模一樣。
“別讓主人久等。”這次,說這句話的是薄郁。
樓下入口的守衛面無表情,檢查了一遍他手中的銀色手提箱,對他恭敬地點點頭,沉默放行。
薄郁也借此看清手提箱裏的東西。
注射器和藥物。
自己是醫生。
他穿著霧藍色的西裝,獨自提著手提箱走進古堡內的小樓。
其他人沉默地守在外面。
依舊是三樓。
那個人依舊穿著黑色的睡袍,V字形自然敞開的領口,比象牙更蒼白的肌膚和纖細突出的骨頭。
他依舊坐在輪椅上,背對著身後的陽台。
外面沒有起風,只是水墨一樣的陰雲層層壓抑,暗綠的樹冠靜止不動,像一片湖。
黑色蜷曲的頭發遮擋著一側眉眼,漆黑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感,不只是清冷淡漠,毫無波瀾,像是一潭死水,一具還能動的屍體。
薄郁好半天才意識到,他其實正在看著自己。
肌膚一陣冰冷,但並不是恐懼。
即便過分蒼白和滿身死氣,但牧星晝給他的感覺並不邪異,而是聖潔。
盡管是危險冷涼無機質和生命的聖潔。
——比上一次,更加嚴重了。
“過來。”低沉的嗓音,像魔鬼的囈語,沒有任何感情。
薄郁走過去,屈膝半蹲在他的腳邊,握著他的手將睡衣的袖子輕輕往上拉,露出瘦削蒼白的手臂。
盡管過分瘦削,但手臂的線條很好看,覆蓋著薄薄的肌肉,只是看得見藍色的血管。
他拿出銀色手提箱裏的針劑,做好注射準備。
但針頭並沒能刺入對方的血管。
牧星晝擡手,輕而易舉從他手中拿走了針管,用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看著。
薄郁眉頭一跳,東西在他手中,沒由來的叫人覺得危險起來,像是瞬間變成了兇器。
所以,當薄郁看到牧星晝輕而易舉捏碎針筒,擰彎針頭時候,沒有覺得怎麽能這樣,反而松一口氣,因為他潛意識憂慮對方會反過來給自己一針。
牧星晝玩夠了——盡管他死氣沉沉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被摧毀的注射器零碎掉在地上。
薄郁沒有任何反應,用戴著手套的手撿拾這些醫療垃圾。
“主人對治療有什麽不滿嗎?”
“我不知道。”
薄郁下意識想問,為什麽會不知道?不是不滿的話為什麽拒絕注射,還暴力銷毀藥物?就差襲醫了。
但牧星晝的聲音低沉無神,像是失神的囈語,充滿一種晦暗陰郁的病態。
與其讓人害怕,更像是重病而不自知的人,讓他下意識生出憐愛來。
真可憐,病得很難受吧。
真是危險又可憐的家夥。
薄郁頓了頓,沒有忍住擡眼朝輪椅上的人看去。
牧星晝坐在輪椅上的姿勢也像是沒有什麽力氣,靠在椅背上,側身望著陽台外。
陰郁的光線下,肌膚吸血鬼一樣的蒼白病氣,眉眼無神,比上一次作為金絲雀看到的更為嚴重。
“您在想什麽?為什麽拒絕接受治療?”
危險又可憐的家夥,就像是暫時並沒有激發捕食欲望的吸血鬼,俊美的面容雖然沾著血,但望著教堂的樣子聖潔安靜,充滿欺騙和矛盾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同樣囈語一樣病態無神的呢喃,沒有感情和溫度,“醫生,我覺得自己好像在等人。”
“什麽人?”薄郁下意識說,“失憶的情況得到改善了嗎?”
“我不知道呢,”他聲音和神情一樣無神,“不知道病情是不是好轉,也不知道在等什麽人,但是感覺,已經等不到了。”
他的脖子緩緩動著,像是棺材裏躺了太多年僵硬了一樣,慢慢轉向薄郁的方向,俊美聖潔的臉對著他,眉眼陰郁無神,毫無感情,難辨善惡。
“醫生覺得呢?真的能治好我嗎?”
在那極致的聖潔面容下,仿佛只要有一絲神魂波動,就會露出邪惡來。
薄郁脖頸後一涼,睫毛微顫。
預感一旦他治療失敗,對方就會吸幹他的血。
他平靜面癱臉,眼眸半闔,淡定的和這個吸血鬼對視:“當然,您應該相信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