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桂花魚

倒是郭東娘覺得有些不對勁,把沈念禾拿來的信拆開看了,復才把那信遞給弟弟,道:“你別笑了,先來看看謝處耘寫給爹的信吧——等這東西送到爹的案頭,你怕是逃不過一通教訓!”

郭向北聽得一愣,急急把那信取來看了,果然其中乃是以謝處耘的口吻寫的請罪書,信裏雖然把今次打架的責任全數攬了過去,可言語之間,全是以退為進,顛倒黑白,縱然還沒見得郭保吉,可只看這一封信,郭向北已是能想象給父親知道之後,會為自己招致多大的罪受。

他把手一拍桌子,氣道:“這個小人,我打他同什麽時候是為了去搶那枇杷蜜了!況且此事哪裏是我先動手!分明是他出言挑釁在前,我還手在後!”

說到此處,越發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要把手裏那信紙給撕了。

幸而郭東娘倒是知道弟弟是個什麽德行,連忙伸手攔下,道:“你不想活了?!這信給爹爹知道了,不過被教訓一番,可要是你偷偷撕了,卻不是一通教訓就能過去的事情!”

郭向北十分不滿,叫嚷道:“那怎麽辦?難道就要把這胡說八道的東西拿去給爹看?我又不是傻的!”

郭東娘冷笑道:“你哪裏不是傻的?謝處耘在裏頭問卦,你去湊什麽熱鬧,還要先出言罵他——那殿裏如此多人,百便是我想要幫你瞞著,也瞞不住,你說你不是為了去搶什麽枇杷蜜,你把那蜂蜜踢了作甚?”

又道:“眼下這個樣子,謝處耘信都寫了,蜂蜜也送了,還有這一道觀的人幫著做人證,你同爹爹說不是你主動動的手,你覺得爹他是會信那姓謝的,還是會信你?”

郭向北面色煞白,想到父親的嚴厲之處,忍不住幹吞了口口水,道:“姐,那怎麽辦?”

郭東娘拿眼睛狠狠地剮了弟弟一眼,道:“你此時倒是知道問怎麽辦了?之前為什麽不曉得多想一想!”

郭向北恨聲道:“我看到他同他娘那兩張臉,厭煩得很,恨不得撕了他,把他攆出去!”

郭東娘無奈地看了弟弟一眼,道:“他一個白身,同咱們家半點幹系都沒有,你不理他就完了,老這般鬧個不停,他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可你這模樣,難道就好看了?”

又道:“你再怎麽不喜歡那郭氏,可她到底已經嫁進來了,況且眼下還沒有子嗣,多半以後也不會再生,若是沒有她,爹爹另娶一個在室女,若是又得了子嗣,我們三個才是要吃大虧!”

再勸了弟弟半日,道:“回去就同爹先請罪,叫他心中有個數,看了謝處耘的信,不至於太氣。”

郭向北撇了撇嘴,因今次這一場架打得身上多處傷痛,雖然不太嚴重,到底不舒服,回得清池縣,又被長兄教訓了一番,再回宣州,給父親坦白觀中來龍去脈。

郭保吉聽得大怒,果然親自取了家法把幺子教訓了一頓,打得背上全是鞭痕,還要每日罰他拉弓射箭背書習武。

郭向北苦不堪言,一來覺得自己並無錯處,二來認定此回乃是謝處耘特地設下陷阱來謀害自己,從此之後,更是深恨對方。

***

再說另一頭,謝處耘回得宣縣,倒是老老實實按著沈念禾的建議,把螺螄觀中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出乎他意料的是,裴繼安聽得後續處置,另有那一封信的內容之後,只教訓了幾句,居然沒有怎麽罰他,著實費解得很。

他忍不住私下去問沈念禾。

沈念禾就偷偷同他道:“謝二哥是當局者迷——我覺得三哥平日裏管你管得嚴,除卻不喜歡你在外頭惹事,其實更多的是覺得你回回都被那郭向北牽著鼻子走,今次不多怪你,想是因為覺得處置得當罷?”

果然沒幾天,謝處耘再使人去探,就得知了郭向北被父親打得滿背傷痕,又被關在家中讀書的事情。

雖說他寫信時已是猜到郭保吉不會坐視不管,可真正聽得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偷笑了許久。

想到郭向北此時的慘狀,同從前的囂張比對起來,越發叫他高興,這才慢慢發覺往日那些個硬碰硬的做法有些蠢,不如今次的法子來得好用。

他面上不好意思說謝,只好時不時給沈念禾帶點這樣,帶點那樣回來,一同出去荊山的時候,也慢慢開始學著照顧起這個妹妹來,倒是真正在心中接納了。

且不說一家子在此處各有所忙,鄭氏一忙家務,二是清源縣中不知出了些什麽事,叫她三天兩頭往那邊跑,裴繼安則是常在衙門跟那圩田前期籌措之事,剩得沈念禾與謝處耘兩個,倒是日日去荊山量測。

就這般過了半個月有余,終有一天,沈念禾回家的時候,才打開大門,就聞到裏頭一陣極濃的魚香味,再去廚房一看,果然是裴繼安難得早早下了衙,正在裏頭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