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金牌與木質地板猛地磕出一道清脆聲響, 莊成著實嚇了一大跳。

場館喧鬧，音樂聲和頒獎聲仍在繼續，但這邊周圍路過的一些外籍學生卻注意到了, 停下腳步來看。

莊成趕緊看向虞故崢，虞總的眸光正落在戚小姐的臉上, 看著倒是沒驚到，可視線既靜且沉，此刻神情辨不出清晰情緒。

“這是怎……”旁邊男人忙要彎下腰幫忙撿, 一琢磨這是家事，改口道，“得獎可是好事，還要恭喜——”

剛要撿, 眼前指節修長的手已經先男人一步, 伸過來。

虞故崢屈身撿起金牌。

戚魚緊抿著唇注視他，杏眸裏隱約含著水光, 委屈, 難過, 所有脾氣徹底混作一團，一句沒吭聲。好清亮不馴的視線，在這一瞬間淩厲而漂亮。

對視片刻, 還是手機的嗡鳴打破對峙。虞故崢終於出聲：“怎麽摔自己的獎牌？”

戚魚不說話，虞故崢並不問原因，低瞥一眼，隨手切斷來電。

“生我的氣, 不該摔自己的東西。”虞故崢將手機交予到她手裏，問，“還要出氣麽。”

“……”

這話裏聽不出半點責怪的意思, 是真在詢問戚魚要不要摔手機，莊成驚一跳，生怕戚小姐一下給砸了什麽重要來電：“虞——”

“這裏沒你的事。”虞故崢平靜報出一個名字，言簡意賅，“告訴他，今天的事推到晚上。”

莊成意會收聲，恭敬避到一邊打電話，男人見狀也帶著自家公司的HR散了。

這是戚魚第一次這麽發脾氣。

戚魚的手腕剛才被虞故崢托起，對方的手機也被擱進掌心，隨後動作松開。

她垂睫往下瞅，這段時間自己堵著，憋著，悶著，這些脾氣和情緒在松懈後見到虞故崢，失控得毫無征兆，徹底一股腦宣泄出來。

但在看到虞故崢手指上仍戴著的訂婚戒時，戚魚目光明顯一頓。

莊成一打岔，戚魚稍仰起臉看虞故崢，又無意識收攏手指，碰了碰手機，突然就清醒了許多。剛才被摁下的理智念頭，悉數重新冒了出來。

她摔了比賽的獎牌。還向虞故崢發脾氣了。

可是，即便虞故崢是真的不喜歡自己，那似乎也沒有做錯什麽。

一開始就只是合約，他沒有遷就她的必要。

自己那麽發脾氣，在他看來的確莫名其妙。

場館內的頒獎儀式已經到了銅牌組，這邊觀眾席下的選手也談笑走過。戚魚忽然低頭，撤回目光，沒再看虞故崢。

“……這個還給您。”半晌，戚魚小小吭聲，抿唇遞過手機。

“摔就摔了。”虞故崢道。

“……”

胸口處那點難受隱約還在，氣卻消了。

“我已經不生氣了。”戚魚默了好一會兒，搖搖頭，“剛才……也不應該。”

虞故崢並不接這句，卻道：“看我。”

戚魚聞言擡起腦袋。

“戚魚。”虞故崢擡指，一觸即收地擦去戚魚眼尾的濕潤，眸光深得像是安撫，也不像，問，“為什麽不該對我發脾氣？”

戚魚下意識眨了下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

因為喜歡，因為合約，因為他沒有做錯什麽，一時間戚魚腦海裏浮起各種各樣的原因，可這些虞故崢都知道。

“你可以對我發脾氣。”

“您……”

一個您字出來，戚魚的目光頓住，沒有了下文。

虞故崢摘了手指上的婚戒。

“我不是你的長輩。不會填補你父母的空缺。”虞故崢復又托起戚魚的手腕，將戒指與金牌一並交給她，音色低沉醇郁，道，“以後，我不再教你處事，不會給你倚賴。”

這話聽起來似乎是異常冷情的，可語氣卻格外低緩，戚魚不由循著往上看，和虞故崢那一雙桃花眼對上。

交予東西後，虞故崢反而毫無預兆地將她拉近了些，低斂了眼看她。

像在細致注視，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溫存與縱容。

戚魚一時沒反應過來，跟著一動未動，此刻這個仰腦袋看的角度，她的眼底全然倒映出他的輪廓。

片晌，虞故崢忽然笑了，松開動作。

“想清楚你看的是誰，要的什麽。”

虞故崢走了。

從戚魚發這一通脾氣，到虞故崢離開場館，整個過程發生不過十分鐘。

不久後還要參加閉幕式，館內的各國參賽選手也已經在撤離。遠處，發蒙看完全程的夏新宇和許圓相視一眼，見戚魚還在觀眾席下的角落杵著，總算找過來。

“親愛的，我們要去閉幕式了。”

“……嗯。”戚魚瞅這才回神，不知道在想什麽，小聲道，“好的。”

夏新宇抓了抓頭發：“學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

剛才戚魚砸那一下，引起的動靜不大，但注意到這邊的夏新宇和許圓人都震驚了。他們壓根沒想到戚小學妹居然還會生氣——說生氣也不像，因為兩人似乎沒吵架，大佬看起來也並沒有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