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一輪的名額選拔賽開始,孩子們為了離開實驗室的名額再次搶破了頭,電視上每天晚上七點會播放積分表,沈舒寧看見了喬布森的號數排在最後。

“你不參加嗎?”

零號推著輪椅,走到他的面前。

沈舒寧搖了搖頭,“不參加……”

他想出去嗎?他當然想,誰不想出去呢,可是他沒有喬布森那樣的心臟,喬布森可以為了出去忍下一切,而他不能。

而他所認為的英雄喬布森,也不再是英雄了。喬布森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光芒,沈舒寧偶爾會在離開房間,排隊去往考試的時候,看見一瘸一拐拄著拐杖的喬布森。

離他很遠很遠,佝僂著脊背的少年。

如同這基地實驗室裏很多放棄掙紮的孩子一樣,眼神空洞渙散,偶爾對上他的視線,閃避的躲開。

這樣的喬布森讓沈舒寧對那個獎勵越發的敬而遠之,在他看來,那不是獎勵,那更像是一種折磨。

實驗繼續進行著,研究人員記錄著他們的數據,終於到了某一天,他被綁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一名醫生戴上手套,看了眼連接他身體的儀器,輕描淡寫道:“身體各方面數據達到指標,可以進行下一步實驗。”

新的噩夢再次降臨。

他們接受的不再只是試劑。

眼睛被黑布蒙住,什麽都看不見,抱著對未知的惶恐與驚懼,冰冷的刀鋒劃開他的皮肉,探入鮮血和骨髓之中。

那些人在他體內種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們稱之為——果實。

被送回房間的第三天,他的身體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一種細密的癢意侵蝕著他的身體,他能感知到被種在體內的東西在生長,它探出細嫩的苗,攀附著骨頭迅速往上蔓延。

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這種癢意如影隨行,讓人只能在床上痛苦的翻滾。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

“啊——”

“啊啊啊……”

黑暗的關閉室裏,痛苦崩潰的呻×吟慘叫此起彼伏,無法入睡,為了消減身體上的癢意,他只能不斷用指甲抓著,去脊背蹭墻壁,用房間的尖銳的角去用力頂最癢的地方,只有頂出血來才能消緩那種痛苦。

那種癢能將人逼瘋。

仿佛成片的螞蟻在你身上爬來爬去,臉,頭皮,身體,足下,無處不在。

他從床上滾了下去,癢得在地上打滾,被縫上線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而掙開,血液瞬間就浸濕了衣服。

長時間的瘙癢讓他神志不清,就連崩開的傷口也無法壓制,只能不斷的用摳得鮮血淋漓的手去抓身上的癢處。

模模糊糊他聽到了輪椅推動的聲音,費起力氣擡頭看去。

零號推著輪椅從黑暗中來到他的面前。

整個關閉室所有的房間燈光都熄滅了,只有最中央寬大的場地上亮著一顆燈台,投光燈的光束正好射到他的方向,刺得人眼睛泛疼。

他看見零號瘦削的側臉,以及那雙冰譚的眼睛,明明只是一個和他歲數差不多的孩子,卻讓他感到如墜深淵的冰冷。

在他意識快要渙散的時候,零號從輪椅上緩慢站了起來,落步下地,蹲在他面前。

原來……零號不是殘疾嗎?

腦海裏短暫和掠過這麽一個念頭,他就這麽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身上的癢意已經退了幹凈,只留下被抓破的傷口隱隱作痛。

零號坐在輪椅上,就在他的床邊。

天已經亮了,外面場地上的燈台不知道什麽時候熄滅,黎明的幽光之中,他聽見零號的聲音。

“恭喜你,死裏逃生。”

什麽……意思?

正當他茫然的時候,看守者帶著人出現,一間房間一間房間檢查,在檢查到他們這間的時候,看守者凝視了他半會兒。

沈舒寧讀懂了對方面具下的眼神。

對方似乎很可惜他的身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輕輕冷哼了一聲,帶著人離開了房間。

之後陸陸續續的槍響,槍聲有間隔,有時候半分鐘響一次,有時候五六分鐘響一次,在絕望無力嘶啞的哭喊聲中,一具接一具的孩子屍體被拖了出去,他們的臉上已經腐爛得徹底,並且長滿了蘑菇與草葉,就像被某種怪物寄生掠奪一樣,少部分的身體上長出了蟲子的觸角,軟趴趴的垂落著。

那樣的一幕讓沈舒寧的瞳孔不由得像幼貓一樣縮起。

縱使進行著說所謂的“造神計劃”,他也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會發生這麽奇怪荒誕的事,在前一天還是鮮活的人,第二天就成了長滿了各種怪東西的屍體,這是他所了解的知識無法解釋清楚的。

零號平靜理著自己的衣袖。

“不要那麽驚訝,因為日後還會有讓你更不敢相信的事。”

“造神計劃的目的是造出一個神,要達到這個目的,需要付出很多條人命作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