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第2/4頁)

陳漾笑著搖搖頭,嘆道:“姐姐言重了。那年我登山遊歷,見你渾身是血,被山匪按在地上,本該立即出手,卻因勢單力薄,遲疑一瞬,才釀成你與家人離散的悲劇。”

當年,他親眼看見,山匪將一名身中數刀的男子踢下山崖。這是女子心中的痛,也是他心中的痛。

身中數刀,又墜下山崖,哪還有生的可能。

陳漾嘆口氣,為女子添了一杯熱水。

提起往事,女子沉靜的眼底漸漸卷起驚濤,心中抽痛。她清楚記得,就在陳漾沖上來之前,那群山匪恪守規矩,沒有殺害她的女兒。女兒哭哭啼啼不想走,死死攥著她的衣角,哭喊著要回家。

山匪覬覦她的美色,沒有當即殺她,至於目的,可想而知。為了不讓女兒看見不該看的,她違心呵斥幾聲,將女兒轟走。還告訴女兒,自己活不了了。

那麽小的孩子,對死亡的理解會是怎樣?

定是認為,她真的離世了。

她可憐的女兒,現今在哪裏?

女子忽然悲戚,眼前一暈,險些昏倒。

陳漾扶住她,“姐姐莫要激動,郎中說了,要靜休一段時日。一切都等調養好身子再說。”

女子雙手撐在榻沿,深深呼吸,“我叫慕煙。”

陳漾一愣,扶她靠回軟墊,淡笑道:“我記下了。”

慕煙...多美、多溫柔的名字。陳漾冷硬的心腸,再次因為她,柔了幾分。

慕煙擡眸,“我出生在京城慕家,十五歲那年,被繼母送去茺州親戚家。中途遭遇雪崩,被一書生救下。”

她嘆口氣,眼裏流淌著柔色,“後來,我隱姓埋名,與那書生成了親,生下一個女兒。我們一家以經營私塾為生。我偶爾會為人制琴,賺點小錢。日子倒也殷實。在女兒七歲那年,我們一家回京探親,遇見山匪。相公為保我清白,被山匪連砍九刀。再後來,就如先生所見的場景。”

聽完她的回憶,陳漾靜默片刻,隨即眯眸,“京城慕家?”

慕姓本就少,再觀慕煙的容貌氣質,陳漾大體猜到了是哪個慕家。

慕煙看過來,“緗國公慕塵之的府邸。”

只是不知,這麽多年過去了,父親還居住在京城麽。

慕塵之......

陳漾嘆息:“緗國公已於去年駕鶴西歸,謚號仁德。”

慕煙閉閉眼,悲從中來。當年被繼母送去茺州親戚家,她心裏是怨恨父親的。故而,在被救下後,隱姓埋名,嫁給了書生。成婚幾載,她一直瞞著自己的身世。直到女兒七歲生辰時,說想要祖父祖母、外公外婆,她才下了決心,帶丈夫和女兒回京探親。可最終來不及告訴女兒,她的外公外婆是誰,就發生了慘劇。

陳漾沒想到女子的身份這般尊貴,就不知她是嫡出還是庶出。可無論嫡庶,他都不在意。

他一介商賈,哪還嫌棄高門庶女。

若是可以...陳漾壓下心中的想法,想等她恢復之後再提。

慕煙調整好情緒,問道:“那家父的爵位......”

“傳給了嫡長子慕堅。”

慕堅是慕煙的嫡兄,三十有九,現任三千營副提督一職。

慕煙靜默片刻,“能否勞煩陳先生,替我去慕府送封信?”

陳漾猜出慕煙的想法,燕子歸巢,無可厚非。只是,心中某種私欲,不想將她送回親人身邊,卻又敵不過良知。

“好。”

“多謝。”

陳漾挑起二郎腿,桃花眼廣納星海,揶揄道:“姐姐要記下這份人情啊。”

慕煙淡笑,“自然。”

陳漾想起什麽,問道:“姐姐可還記得令嬡的容貌,不妨一並畫下來。”

“時隔多年,小女的容貌早已變了樣。”

“那名字呢?”

慕煙嘆道:“明掌珠,取自掌上明珠。”

陳漾走入酒樓,不知什麽心理作祟,很想墮落一下。覺得自己滿身銅臭,配不上慕煙。不如墜入花海,肆意瀟灑一番。

轉而他又搖搖頭,掉轉腳步,走出酒樓,去往季家私塾。

慕府是公爵名門。慕名拜訪之人數不勝數。他一介商賈,即便送了書信,保不準會被管家拒之門外。他不想直接報出慕煙的名字,參不透慕堅對這個消失已久的妹妹,懷著怎樣的情感。

人走茶涼。慕堅或許早就忘記了,自己曾經還有這樣一個淡雅出塵的妹妹。即便知道妹妹尚在人間,飽經磨難,也未必會動惻隱之心。若是那樣,還不如不讓他們相見。

陳漾來到私塾,求見季知意。

季知意得知陳漾來找她,有點懵。兩人毫無交集,來找她作甚?

私塾門外,季知意站在石階上,板著臉問:“不知陳掌櫃登門,有何貴幹?”

陳漾彎了桃花眼,道明來意。

季知意挑眉,“陳掌櫃乃皇商,想要求見慕將軍,並非難事,為何要我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