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晨曦乍破時，蘇糯早早起床動身。

旁邊孟亦苒熟睡著, 蘇糯沒有要叫醒她的意思, 換了身幹凈的衣服, 扒拉開簾子出門。

屋外深紅的晨光與水面連成一線, 海鷗盤旋鳴叫, 濕鹹的海水氣息被風吹入口鼻, 蘇糯深吸口清新的空氣, 微一轉眸，與石頭邊兒上漱口的沈妄對了個正著。

他盯著她，兩邊腮頰鼓起，還沒來得及吐出漱口水, 發絲微亂, 瞪大的眼睛讓蘇糯想起了他少年時的模樣。

靜靜對望兩秒後，蘇糯收斂視線。

沈妄閃閃眸光, 吐出嘴裏的漱口水, 握著牙刷盒的手骨縮了縮，嘴唇輕動：“蘇……”

蘇糯扭頭離開, 不搭理他。

望著她背影，沈妄舔唇, 默然離開。

沒一會兒, 蘇糯背著包再次出來。

沈妄正巧看見，急忙叫住：“大清早的, 你去哪兒？”

她沒說話，向小島深處走去。

沈妄頓了頓, 匆匆拄著自己的木頭拐杖跟了進去。

蘇糯眼角余光向後，提了提包，腳下步伐加快，沈妄蹙眉咬牙，硬著頭皮跟緊。她走得很快，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那抹纖細身影徹底消失在漆黑濃密的叢野之中，沈妄步伐停留，呆呆環顧四周，目光透著幾分茫然，緊接而來的是慌亂。

“蘇糯，你別鬧！”

“快出來！”

林中深處有回應，還有他急促的呼吸。

蘇糯坐在樹上，屈著長腿，居高臨下俯視，被樹影遮擋的面龐一片幽暗的深沉。

沈妄沒有覺察，不斷躑躅，眼中的慌亂逐漸變成驚恐擔憂。

“蘇糯？”他聲線抖了幾分。

沈妄一瘸一拐向前，垮過遮擋在腳邊的石頭，剛下過雨的地面泥濘潮濕，沈妄一個踉蹌，噗通聲狼狽跌倒在泥窪裏，清雋的臉上沾了幾分肮臟。

蘇糯不由勾了下唇。

忽的，她笑容僵住。

只見一條青黑色的大蛇緩緩攀在樹幹，慢悠悠接近著眼前的獵物，沈妄毫無覺察，掙紮著想要站起。

“別動。”蘇糯突然發聲。

沈妄怔了下，順著聲音看了過來。

“蘇……”

“別說話。”

她冷臉命令，沈妄一下子安靜，注意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後，沈妄小心翼翼轉頭。

瞬間，他撞上了雙豎瞳。

沈妄心裏一個咯噔，血液不由自主變得沸騰，他攥拳，神經緊繃絲毫不敢松懈，就連心跳的速度都變得緩慢幾分。

沈妄屏息凝神，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辦法。

蘇糯翻開包，從裏面取出一把短刀。

沈妄眼皮子狠狠跳了下，不敢吱聲。

蘇糯把玩著刀子，認真計算著她從這裏射殺毒蛇的可能性，她這邊的角度偏高，距離不算太遠，難度是她這具身體並沒有射擊基礎，力氣也不是很大，其中還要避開沈妄，要是一不小心把他捅死……也沒什麽可惜的。

想到這兒，蘇糯毫不猶豫把手上刀子拋離出掌心。

沈妄嚇得瞳孔縮緊，腦袋一瞬間額閃過從小到大經歷過的種種畫面。

那把銀色短刀穿過空氣，劃過青葉，在他耳垂上留下一道清淺傷痕後，啪嗒聲正入青蛇七寸，將之牢牢定在樹幹上。

沈妄：“……”

沈妄：“……”他距離當場去世還差那麽一點。

蘇糯輕松從樹上跳下到沈妄身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把刀帶蛇一同拔出，轉而看向沈妄：“沒事吧？”

“……”他像是個沒事的嗎？只要是個正常人就不可能沒事！

蘇糯見他半天不吭聲，便也沒多問，直接把蛇玲在了背包裏，準備中午熬湯。

沈妄驚然回神，著急起身跟在蘇糯身側，質問：“你剛才是故意的？”

蘇糯不語，步伐加快。

“蘇糯。”沈妄拉住她，“你是故意要嚇我，是嗎。”

蘇糯皺眉，不爽的揮開他手：“我和你有關系嗎？請你不要再對我動手動腳，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沈妄張張嘴，半天沒說出第二個字。

他只是望著蘇糯精致的臉蛋，女孩的模樣神色皆讓他陌生，他只是覺得，蘇糯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不會隨隨便便的打他踹她；不會狠心把他送入監獄，更不會像開了掛一樣，一刀子一條小毒蛇。

沈妄閉眼，他頭痛欲裂，隱隱覺得奇怪。

蘇糯不應該是這樣，那他呢？

他也不應該對從小到大的妹妹冷語相加；他更不會拋棄教養，醉酒強吻她；更不會三番五次對蘇糯說出過分的話，他的每一次錯誤都不屬於本願，每一次錯誤都讓他後悔萬分。

他到底是怎麽了？

蘇糯到底是怎麽了？

沈妄渾渾噩噩，大腦一抽一抽的疼。

他松開蘇糯，暫時關閉了錄音。

“蘇糯，我們談一下。”

“不想。”蘇糯別過臉頰，毫無人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