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蘇糯大腦昏昏沉沉的, 直到肩膀被拍了下她才回過神。

仰頭。

雙胞胎大汗淋漓, 淚光閃爍看著她。

“媽呢?”原澄嗓子眼都在抖。

蘇糯朝病房看了眼。

兩人二話不說,踉踉蹌蹌沖了進去。透過透明的玻璃窗,蘇糯看到雙胞胎抱著林芝哭作一團。

“小棉花。”沒一會兒,原澤也過來了。

蘇糯沒有很多話, 徑自把手上的診斷單遞過去:“醫生說媽來的太晚了, 如今放療只能減少痛苦……”

話音剛落, 原國宏喘著粗氣跑來。

轟的一聲——

原澤用胳膊把人抵在了病院的墻上, 他居高臨下看著原國宏, 睡鳳眼滿是戾氣:“媽病了你應該知道, 你知道為什麽不通知我?!”

他厲聲質問, 力度上也是下了死手, 原國宏被勒得臉紅脖子粗, 咬著牙硬生生忍下了 。

“你說話啊!”原澤憤怒低吼, 兇戾的語氣引的人頻頻側目。

“我聯系不到你。”原國宏沙啞著嗓子,只說了這幾個字。

原澤靈魂顫栗,瞪著眼遲遲未語, 片刻他松了手, 緩緩後退兩步,耷拉著肩膀一身的頹廢。

原澤初中時便和家庭不和,高中時期的一次爭吵徹底點燃了這根導火線,他帶了張蘇糯的照片和100塊錢,連夜坐上了前往隔壁城市的黑車,自那之後, 他和家裏人再也沒聯系過。

原澤恨那個家,恨那個被他稱為奶奶的死老婆子,更恨他自己,當初他和小棉花一起去的遊樂場,奶奶上了洗手間,他被遊樂場的小醜吸引,再回來時,妹妹不見了。

直到一年前,他才知道小棉花是奶奶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故意丟掉的。

原澤死死攥著拳頭,額頭青筋凸起,一雙眼除了淚花便是懊惱。

“對不起……”原澤第一次對父親低下了頭,“是我任性,是我固執,我就是個牲口。”

他怕父親找到他,怕母親不理解他,於是換了號,把前塵往事斬斷的幹幹凈凈。哪怕後來賺了錢,有了名氣,他也沒回那個家。

這些年他滿腦子惦記的都是妹妹,卻忘記了近在眼前的父母和兄弟。

“都是我的錯,全他媽都是我的錯……”原澤佇立著,滿臉淚水,哭得像是個孩子。

原國宏上去拍了他肩膀:“我那天說話重了,其實那不是真心話,爸、爸很為你們兄弟感到驕傲。”

他當初說的是:“原澤,你讓我整個人生蒙羞!”

這是他此生說過的最讓他後悔的話。

“別哭了,進去看看你媽。她不想讓我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難過。”

原澤嗯了聲,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後,深吸口氣平復下心情,推門而入。

蘇糯沒進去,原國宏也沒進去。

原國宏坐到蘇糯身邊,他哆嗦著從口袋裏摸索出根香煙,待看到墻上貼的禁煙標志後,又把煙揣回了口袋。眼神放著空,最後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

原國宏很快忍住了哭腔,他忍的艱難,整個腮幫子都跟著抖。

“其實一開始查出來的時候就是晚期了,開始是吃藥,後來醫生建議入住。”原國宏抹了把臉,斷斷續續繼續說著,“我原本想一開始、一開始就告訴你的,但是你媽不讓,她怕……怕你和沈家會誤會,誤會讓你回來就是為了給她花錢看病。你媽為兒女考慮了一輩子,哪怕患病也不想給你們增添心理負擔。我們原本想過段日子告訴你們的,沒想到就被你提前知道了。”

蘇糯垂眸,曲卷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悲傷。

她抿了抿唇,微冷的手慢慢搭放在原國宏手背上,他指尖動了下,輕輕攥住。

當父親的手握回來的時候,蘇糯有一瞬的恍惚,原國宏的手很幹澀,手心上的老繭刺的她皮膚都在疼,蘇糯突然意識到親生父母都已經老了,他們是最普通不過的平凡人;他們沒有沈家那樣的條件經歷保養,他們已經年華逝去,在追尋她的路上走過半生。

她對親情是如此寡淡,甚至還懷疑過他們的意圖。

此刻,蘇糯突然為自己卑鄙冷漠的想法感到羞恥。

“爸。”她靠著椅背,“明天我們去拍張全家福吧。”

原國宏怔了下後,笑著說了聲好。

*

家裏人都同意了要拍全家福的主意,第二天,原澤找來車帶著家人來到了一處風光幽靜又優美的莊園景區。

景區後面種了大片的薰衣草田,平常過這兒拍照的人不少,現在還不是高峰期,等蘇糯他們過去時並沒見多少人。拍好照片後,原澄和原澈在一旁陪著林芝,蘇糯跟在攝影師身側,看著他手上相機裏的照片。

清空郎朗,被子女擁簇其中的林芝笑的開心,這應該是她近幾年最開心的一天了。

“我在餐廳訂了位置,一會兒我們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