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3頁)

他扯了扯唇。

婚後她一直服用避子藥。

還是特地請名醫配置,不傷身體。

她這是從來沒打算過給他生孩子。

非常清晰,這是傅縉不願意相信,卻不得不承認的一個事實。

……

暮色四合,斜陽漸漸已隱入地平線,只余赤色晚霞渲染天地,為繁華的易州古城披上一層暈紅。

楚玥走得很快,夏日炎炎,她心下甚是焦灼,事情就這麽驟不及防的發生了。

梨花急急追在後頭,她又焦又愧;“主子,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把藥瓶子收妥當。”

楚玥閉了閉眼:“不怪你。”

也不好太責備梨花。從前這瓶藥是藏在孫嬤嬤的下房裏的,但此一時彼一時。駐城還好,若紮營野外,梨花本人連個獨立營帳都沒有,直接在近衛營拉道簾子了事,東西都混在一起收拾,卻是放不得。

只能擱在她本人的行裝中。偏行裝簡潔,也就一口箱子的事。

她苦笑,常在河邊走,濕鞋也不奇怪。

穿過甬道,踏上回廊,一進分隔前後的內儀門,便到了夫妻臨時安置的院落。

夕陽余暉漸漸消散,暮色籠罩,開闊的院落內外,馮戊等貼身近衛一個不見,靜悄悄的。

“你下去罷。”

打發了梨花,楚玥入了院門,視線穿過靜悄悄的庭院,三級青石台階上,正房大門正閉闔著。

穿過庭院,登上台階,立著看了兩扇透雕回紋的大隔扇門片刻,她伸手輕推。

“咿呀”一聲響,隔扇門並未上栓,應聲而開。

未曾燃燭,昏暗的室內,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端坐方桌旁,半側身背對著她,黑甲上血跡斑斑已幹涸呈黑褐色。

傅縉。

門推開,昏暗的天光落在傅縉的側顏上,他神色凝肅,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般。

他一只手擱在方桌上,手畔,靜靜立著一個青花小瓷瓶。

楚玥凝視了他片刻,慢慢上前,輕聲喚:“夫君?”

這聲音仿佛是一個機括,開啟了室內的一切,傅縉慢慢轉過身來,看她足有半晌。

那雙深邃的眸子如今黑沉沉一片,一眼望不見底,半晌,“你還知道我是你夫君?”

很啞,很沉,像是被砂石磨礪過的聲音。

他面無表情,異乎尋常的平寂。

楚玥心裏沉甸甸的,她深吸了口氣,握住他桌上的那只纏了黑布掌套的大手,“當然記得,我們有媒有聘,拜過天地的。”

“拜過天地?”

傅縉諷刺一笑:“原來你還記得?”

“霍”一聲站起,他居高臨下:“那你告訴我,為何成親以來你一直用此物?!”

他抽出被楚玥握住的手,一把執起那只青花瓷瓶,重重往地面一擲。

“啪”一聲脆響,碎瓷飛濺,滴滴答答的藥丸子跳動著,飛撒了一地。

就如同此刻他的心一樣。

一陣陣的,絞痛極了。

他傷心,他憤怒,胸腔仿佛要爆裂開來似的,怎能這般待他?她知道不知道?他是如此的珍愛她。

“婚姻之盟,白發之約。”

此刻他只覺得諷刺。

在他一心一意要與她白首偕老的時候,卻不知,她連個孩子都不願和他生。

這怎可能是要和他過一輩子的?

“你告訴我,成親至今,將近三載,你可曾有想過和我過一輩子,哪怕偶爾一念?”

壓抑已久的情緒瞬間決堤,他握著她的肩膀,怒聲喝問:“你還告訴我,有沒有?!”

大約是因為二日二夜不間斷的疾奔征戰,不曾休不曾眠,眼睛都有些發澀了,泛著紅,隱隱竟見水光。

“楚玥,你有心嗎?”

他一抹眼睛,赤紅眼看著她。

既然沒想過和他過一輩子,那為何要為他驚惶落淚?為何要與他交頸相擁?親昵無間甚至暢想到日後兒女?

這目光憤極含悲,聲聲質問一聲比一聲沉重,楚玥經受不住,她蹌踉退了一步。

傅縉一步逼近,一伸手擡起她的下巴,死死盯著:“你告訴我?”

“怎麽沒有?”

他步步緊逼,楚玥退無可退,她喘息著,掙動著,重重撥開他的手,蹬蹬倒退兩步直到後背抵著墻壁,她高聲喊:“我怎麽沒有?!”

“我也不想用這個,我從來都不想!”

誰想長年累月吃避子藥呢?還隱隱擔憂著,總唯恐藥力有疏漏?

誰也不想!

“那你為何還要用?!”

她心潮也湧動起來了,過去種種眼前飛逝,艱苦的,兩難的,黯然的,她總愛寬宏體恤於人,但事實上她一路走來,她也會累。

既然他發現了,也好吧。其實並不想落淚,但眼眶驟一陣潮熱,一退再退,後心緊貼的墻卻無法再退,她仰首:“為何?”

她一抹眼睛:“你知道的。”

“你是如此憎恨楚家,乃至楚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