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很快將人安置在小跨院, 楚玥喚了趙揚來, 讓他專門負責給小跨院送一應起居物事。

人是喚到小跨院前的,申元他們也能一並看看人選。

再把之前拔刀奔近的心腹隨衛們叫來,令抹去方才那事, 林林總總,折騰下來都午後了。

今日她不欲再留下,臨行前知會傅縉等人, 又問他:“你回府了麽?”

傅縉不是從府中出來的,搖頭:“我晚些再回去。”

信義坊來得很匆忙, 其實小抱廈本也未必是最終落腳點,他們原先打算人來了再仔細勘測的,現在遇上楚玥雖不必了,但附近地形還是得察看一遍。

萬一生變, 進退也有個數。

楚玥了然:“那我先回去了。”

“嗯。”

二人並肩徐行至小跨院門前,傅縉駐足, 目送楚玥挽了挽披帛,沿著甬.道漸行漸遠。

灰青色的甬.道, 點點殘雪,纖細的杏粉身影, 厚雲漸散早春暖陽微微灑下,她微微仰首, 露出一小截弧度優美的頸項和精致的下頜。

她很柔弱,只每每遇事,總有一種說不出果敢堅毅, 與她婉轉柔美的外表截然相反。

“承淵,這是舍不得嫂夫人回家?”

見傅縉駐足遠眺,樊嶽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揶揄。

他這人本就大咧嘴貧,從前顧忌好友對楚氏女的觀感,刻意避諱,現在看來比從前好多了哇!

這一松懈,嘴裏就沒個把門,聽得傅縉皺了皺眉:“這胡說八道個什麽話?”

這青天白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往外冒。

不過樊嶽的德行他也清楚,懶得搭他話茬,收回視線轉身。

樊嶽連忙跟上,話鋒一轉嘆:“真沒想到啊,這趙氏商號是嫂夫人的。”

傅縉挑眉,什麽意思?

無怪他聽不懂,身為侯府嫡長子,後封世子,不管是幼年在京,還在遠赴封地被祖父教養,他所受教育和本人關注點俱多放在軍政朝堂之上,商賈之事,始終要遜一籌。

樊嶽卻不同,他是庶長子,在嫡母打壓下掙紮出頭不易,少年時曾琢磨過往商事發展,因此特地了解過諸龐大商號,尤其是那些白手起家的富有傳奇經歷者。

趙老太爺也屬其中一員,趙氏商號涉足諸多行業,遍布大江南北,那是十足十的巨賈。

不過聽聞他膝下僅一女,奮鬥大半生最終還得隨了他人姓氏,可惜了。

樊嶽當年還嗟嘆過兩句,沒想到,兜兜轉轉,竟落到他兄弟頭上。

他調侃:“誒,你小子娶了金山銀山知道不知道?”

傅縉皺眉,這什麽跟什麽?

嫁妝冊子送至,他確實知道楚氏陪嫁極多,但也僅此而已。哪怕不談當初二人關系,這本是婦人陪嫁,是個男人就沒有惦記的。

傅縉從未了解過,否則,他也不至於不知道這頗出名的信宜櫃坊就是她名下產業。

“陪嫁乃婦人私產,是多是少與我何幹?”

這話倒是真的,楚玥在府裏一應用度走的都是他名下公賬,她有錢沒錢,毫無影響。

這個樊嶽當然知道,他就是玩笑兩句而已,見傅縉皺眉,他連忙附和幾句,按住話頭。

不說這個了,他最後真心感嘆一句:“承淵你運氣好,不管那楚家如何,嫂夫人看著也是個不錯的。”

樊嶽娶妻也極不如意,嫡母選了一個人蠢心大的嫁進來,日子一團亂麻不說,他今年二十三,成婚六載,連孩子都沒一個。

難怪如此感慨。

傅縉眼前便浮現出那雙微微上挑的美眸,澄清,明亮。略頓了頓,他拍了拍樊嶽肩膀,寬慰:“今日隱忍,他朝未必不能一酬壯志。”

他們都有同一個志向,樊嶽本豁達,聞言一股心氣起,那些煩擾轉瞬拋在腦後。

“好!”

……

傅縉入夜才歸。

一身玄黑戎裝,軍靴落地,腳步聲厚重,也不是他是怎麽從京營遁出去的。

夜幕低垂,已悄然褪去一絲寒意的風輕拍窗欞,回到禧和居,傅縉沐浴而出,見楚玥一身新裁的春裝薄綢寢衣,正裹著被子倚在床頭翻書。

“看什麽?”

撫了撫衣袖微褶,他坐下,隨口問一句,又說:“今兒你坐的不是府裏的車?”

是問句,語氣卻是陳述的。傅縉今天雖沒和她同車回府,但稍候裏外察看環境之時,正好看見了楚玥登上那輛青帷小馬車,無任何侯府標識。

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楚玥每日出門,隨行不少,她若是去的青石大街,他多少有點耳聞的。

楚玥隨手擱下書,笑:“那楚姒盯著,我可不願她知曉太多。”

傅縉挑眉:“所以先前我撥人給你時,你就沒要?”

年前京城人多貨多,他讓她外出多帶隨衛,可在東路前院點些人去,她婉拒了。

這事楚玥可沒忘,當時她就是避免還無意弄成了一樁欺瞞,現在看來,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