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2頁)
可這一程路,她足足走了六年。
楚玥震驚:“為什麽?”
沐陽京城距離再遠,也遠不用六年啊!三幾個月怎麽也得到了。
她心跳加速,坐立不安,因為傅縉剛才說的那句“你怎知楚家人無辜”。
傅縉冷笑:“因為她被人追殺。”
“俱是好手,遠非一般婦人陪嫁可比擬。”
他俯身,俯視無措的楚玥,一字一句:“他們來自東南,乃楚氏家衛精銳!”
他目光冷厲,楚玥心亂如麻,張了張嘴,卻忽想起她穿來的第二年夏天,楚姒忽打發人來娘家借人。
不是第一次了,據聞是襄城伯府的大表弟有需要,她不好讓現任夫婿撥。,祖父立即就讓二叔去點選府衛,當時就由家衛頭領率一眾好手連夜出發。
這些並不幹小孩子的事,且楚溫賑災去了不在家中,楚玥更是問都沒地兒問去。
她當時也沒有在意,姑母改嫁獨留下一個兒子在前夫家,這伯府高門看著光鮮,藏汙納垢也沒啥奇怪的。
但現在她嫁入京城,卻是知道,襄城伯彭尚很疼愛彭三郎,他憐惜侄兒幼年喪父母親改嫁,孤零零的,親自教養比親兒子還要重視幾分。
再聯想舊事,她呼吸一窒。
“不,不是這樣的!”
楚玥心慌意亂:“那時楚姒說要借人,去護襄城伯府的大表弟,我當時也在壽慶堂,我聽見那人稟的!”
傅縉短促冷笑:“你不知,楚源也猜不到?那些府衛折返,也不向他回稟?”
他切齒:“幸而蒼天有眼,荀嬤嬤幾次險死還生,瞎了一只眼,被夫君兒子出賣,也未曾命喪黃泉!”
天不絕人!
若非如此,不知前情的傅縉折返京城,警戒稍低一些,恐怕這第二劑毒湯便早已窺隙穿腸而過。
他一死,傅茂必不保,恐怕張太夫人也不能長存。
他們一脈統統死絕,為楚姒之子,楚家外孫承繼爵位,掃清了所有障礙。
傅縉雙手攢拳,“咯咯”作響,滿腔憤恨翻湧幾欲透體而出。
“楚源從江州刺史擢升鄧州刺史,是他這二十余年來最容易,他輕易就擊敗了洪州張氏張夙。”
女婿威懾,舉足輕重,官場從來都不是光靠個人能力的地方,“說到底,不過就是為了權位不擇手段!”
傅縉大恨:“你還敢說你楚氏無辜嗎?!”
一聲厲喝,楚玥冷汗潺潺,她知道他沒必要騙她的,竟是這樣?怎麽會這樣?
祖父,祖父雖和她不親近,但卻待大房極好的,應該說他很疼愛自己的孩子。
楚玥的父親,楚溫,當年趙氏生不出兒子,任氏自然不肯長子絕嗣,強硬納妾,母親賜不可辭,可他不願,苦跪哀求,最後還是楚源頷首同意了,才按下了這事。
事後,他又特地吩咐任氏莫要刁難大兒媳,否則兩廂為難內闈不寧的還是大兒子。
故而,任氏不喜趙氏,多年來也只是忽略冷淡訓斥,趙氏的日子不難過。
所以一直以來在楚玥心目中,祖父雖不親近,但還是不錯值得尊敬的。
可偏偏聽了傅縉的話,她竟有一種不出奇的感覺。
實在是楚源都在一生致力重振楚家,為此他能毫不猶豫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冒險留守瘟疫區,暴雨急上將崩河堤,如此種種,楚氏能從谷底重新掙紮上來,絕不是僥幸。
她心亂如麻,喃喃:“可,可楚氏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她仰臉急道:“比如,比如我父親,他就是不知情的。當時,他……”
“滑天下之大稽!”
傅縉怎會相信,嫡長子,家族繼承人,鎮北侯府可謂家族大計,楚溫怎可能不知?
“楚家人的血都是肮臟汙濁的,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一家子汙穢鼠輩也配用?!”
他倏地看楚玥:“況且,你可知罪大及滿門,一逆夷九族?”
內舉不避親,罪大可誅族,這裏向來都是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講究株連的封建社會。
楚玥喉頭動了一下,“我,不,不是這樣的……”
“你不必再說!”
傅縉雙目猩紅:“楚家人心思陰險,手段毒辣,統統都是一丘之貉!”
他重重拂開楚玥的手,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楚玥跌坐在榻上,錦墊柔軟,熏籠火旺,她卻全身冰冷,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
腳步聲漸漸遠去,寒風自兩扇大敞的隔扇門中灌入,孫嬤嬤等人急急沖入來,“主子,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就……”
半晌,楚玥動了動,她慢慢側身,一寸寸倚在榻沿,“嬤嬤,莫要擾我。”
她闔上雙目:“我想靜一靜,想一想。”
“哦,好。”
一件滾邊大毛鬥篷覆在身上,楚玥臉埋進去,她要想一想,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