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冰似火

雲初收到容雙的信,心裏頗為高興,叫人陸陸續續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起來,三月帶回北疆去。

結果送信的人前腳走,後腳太醫便到了,說是奉皇命而來。

聽到太醫的話時,雲初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可有容雙的信在前,雲初的心情還是歡喜居多,只要回了北疆,盛京的一切便都揭過了,他們還會和當初一樣。

其實他的腿不是容雙所傷,他所需的藥容雙不是為他而尋,他們之間不應有隔閡才是。

是他在察覺容雙和姬晟那一重關系後憤恨交加,從此再不願與她說話、再不願當她的哥哥。

可於公,她該守住容家的忠義之名、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新皇的性命;於私,他們只是表兄妹,哪怕姑丈他們不常在家、他算是守著她長大的人,卻也沒理由因她與新皇有私情而決絕地要與她斷絕往來。

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所幸,他們還能一起回北疆去。

可雲初心情沒放松多久,封爵的旨意就下來了。傳旨太監宣讀了旨意,告訴他應當入宮謝恩。

雲初腿不能行,不好跪下接旨,他是坐在輪椅上聽完旨意的。

接過那道明黃色絹布做成的聖旨時,雲初一顆心仿佛墜入冰窟,又仿佛落入了熔巖之中。

這旨意太燙手了。

封侯啊,多少武將夢寐以求的事,他父親在世時也曾摸著他的腦袋鼓勵說:“我兒聰慧過人,日後定能給我們陸家掙個侯爵當當。”只要是人,都免不了會有七情六欲,即便他父親一生都在為國盡忠,心裏難免也會有光耀陸家的期望。

他隱居公主府這些年,容雙從未提過一句給陸家封侯。

從這段時間得知的消息來看,容雙的處境並沒有她從前表現出來的那麽好,正相反,她在朝中無真正信重之人,也不曾真正提拔過她看好的臣子,反而把他們都留給了姬晟。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手中的一切將要還回去。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覺得屬於“國之棟梁”的人才受自己牽累,她從來不把他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甚至還明裏暗裏地打壓他們,給姬晟向他們施恩的機會。

現在姬晟把爵位給了陸家。

有陸家的爵位在,他這個陸家唯一的血脈就必須挑起光復陸家的重責。

雖然他腿不能行,但若是用一些特別的方法,未必就不能傳宗接代。有侯爵之位在身,哪怕他是個廢物,自然也不會缺願意嫁給他的人。

消沉了這麽多年,雲初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竟還有這樣的責任在身。

雲初緊攥著手裏的聖旨許久,才讓人推自己去換上隨著旨意一起送來的正服,隨著傳旨太監入宮謝恩。

宮門一開,高高的宮闕出現在雲初眼前。

雲初恍然想到,容雙第一次從這個地方踏進去時是什麽心情,是激動、是好奇,還是害怕和難受。他心中微顫,還是盡量讓自己的神色平和一些,由人推著去覲見姬晟。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正面相會。

雲初本來由人扶著起身行禮,姬晟卻擡手免了他的禮。

姬晟望向身穿正服的雲初,覺得這身衣飾襯得消瘦的青年極為俊秀。他說道:“陸卿不必多禮,若是早知道你客居公主府,朕早該封賜於你,這侯位本就屬於你們陸家。”

雲初鄭重謝恩。

姬晟似乎沒打算正正經經和雲初敘話,反倒叫人把雲初推到茶桌之前,給雲初賜了茶。

茶香裊裊。

姬晟說道:“朕私下問過一些老臣的意見,他們得知陸卿尚在人間都慨嘆不已,當年他們於陸大將軍多有交情,聽聞你尚未婚配,都願意將家中女兒或孫女許配給你。倒也巧了,他們提的人選都在選秀名單上,陸卿入宮不便,不如朕這就讓人將這些女子的畫像送上來,看看裏面可有陸卿的良配。”

雲初端著茶杯的手一僵。

接到旨意時,他腦中也閃過了這個念頭,可沒想到事情會來得這麽快。

若是他接受了爵位、取了京官之女,便再難與容雙一起回北疆去了。偏偏姬晟態度親和,處處為他著想,叫他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難道要讓容雙一個人回北疆嗎?

雲初聽到旨意那一瞬的冰寒又泛上心頭。

這一次,輪到他選嗎?

姬晟顯然也不急著要雲初的回答,他飲了一口茶,才接著說:“說起來陸卿與皇姐是至親的表兄妹,朕應當把皇姐也叫過來一起拿主意才是。婚姻之事不是兒戲,還是得有商有量才行。”

不等雲初開口,姬晟已讓人去將容雙請來。

容雙乍一聽姬晟讓自己去他會見外臣的地方還有些愣神,等聽人說是陸侯爺在那,容雙腳步一下子頓住了。

“陸侯爺?”

她記得滿朝公侯之中並沒有姓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