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令筠自覺自己的失儀,詳裝淡定,從蕭昱珩背後走出來。

白靜柔被侍衛壓著,已跪倒他們面前。

張德福壓著聲音說道:“回稟陛下,娘娘,這是白才人。”

說完又走上前,揮了揮拂塵,厲聲問道:“白才人,這麽晚一個人在這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來等皇帝啊!

顧令筠一邊想一邊瞄了眼蕭昱珩,這種情況,應該是白靜柔與他相遇後念念不忘,夜晚又來這等著,希望能再次遇到故人。

只不過上次蕭昱珩是喬裝了與她相見,現在這樣應該認不出吧?

畢竟在白靜柔心裏,一直記掛著的,是年少時因為一塊餡餅就開懷大笑的少年郎,而不是現在這位高高在上陰森寡測的皇帝。

也是可憐,看到心愛之人跪在在眼前卻不能相認。

不過蕭昱珩也真是的,無端端帶她來賞什麽月呢?要是沒有她在,這可是重敘舊情的好機會。

跪著的白靜柔擡起頭,帶著一絲隱忍說道:“回陛下,娘娘。禦花園這顆槐樹與臣妾家中門前所栽很是相似,臣妾一時思鄉心切,就忍不住……驚恐了陛下,娘娘,還請陛下責罰。”

蕭昱珩面無表情看了顧令筠一眼,說道:“不守宮規,半夜私自走動,更驚嚇到貴妃,罰足一個月。”

***

像是被白靜柔打擾了興致,蕭昱珩不再繼續逛這黑漆漆的禦花園,將顧令筠送回宮中,便離開。

綠竹忿忿不平:“這白才人真是的,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出來打擾陛下和娘娘,原本陛下也該會在娘娘這歇下的。扯得謊也是惡劣不堪,誰信呢。”

蕭昱珩怕不是趕著去喬裝安慰白靜柔呢,又怎麽會來她這,男主相信不就行。

顧令筠笑了笑,“不來也好,我可算能睡個安穩覺。”

***

偌大的書房裏燈火通明,有一暗侍從黑暗中走出,跪著聽候吩咐。

首座的年輕男人沉吟半刻,吩咐道:“去查白才人的背景,以及入宮後所有的動作。”頓了頓又補充說道,“顧令筠和白才人的關系,也去查查。”

暗侍得了命令,靜靜退下,消失在夜幕中。

一旁的張德福靜默半刻,忍不住開口問道:“陛下,這貴妃和白才人可有關系?”

“是。”

他可從來沒有喬裝與這白才人見過面,更沒有為了一塊餡餅開懷大笑過,心愛之人更是從何而談?

白才人今夜的舉止讓人可疑,但顧令筠心中所想的更讓他疑惑。

一個是養在京中的貴女,一個則遠處偏遠錦州,怎樣也不會扯上關系。

張德福回想剛剛的情景,貴妃明明一句話也沒說。

他小心的繼續問道:“陛下莫不是……能聽到貴妃心中所想?”

蕭昱珩瞥了他一眼,點頭默認。

張德福倒吸了一大口氣,心中頓起波瀾。

他自幼照看蕭昱珩長大,是為數不多知道他這一秘密的人。幼時蕭昱珩偶得奇力,能聽他人心中所想,暗自尋醫多次也不得解。但幸的是隨著他逐漸長大,這能力也有所減退,只能聽到親近之人心聲,到現在也只是斷斷續續,大不如前。

只是這貴妃,那麽快就成了“親近之人”?或不是那“男女之事”起了作用?

“現在我也能聽到。”蕭昱珩面無表情說道。

張德福嚇了一跳,半是尷尬半是感動。陛下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聽到他想什麽了,他還以為他不再是陛下的親近之人,幸好幸好。

蕭昱珩手無意識在桌面敲打著,是何時能聽到顧令筠心中所想的?

似乎是和她躺在一張床上,聽她猜測“打了皇帝一拳會不會被投進冷宮”開始,被張德福提醒他才察覺。這顧令筠,似乎是他這幾年來,能聽心聲最多之人。

……

***

自那晚蕭昱珩沒再來過顧令筠宮中,那三日膽戰心驚的生活似乎是她的幻覺。

顧令筠又像以往那樣,吃完飯正準備去搗鼓她的那些漂亮衣服時,侍女來報,沈婕妤求見。

這沈婕妤由侍女扶著,走路一顫一顫,滿弱不禁風的樣子。

來到她面前又緩緩行了個禮,輕輕說道:“見過娘娘。”

顧令筠生怕嚇壞了這沈婕妤,跟著也放輕了聲音,“不必多禮,妹妹請起。”

那沈婕妤卻是微微擡起頭,略帶病容的臉上顯露出一絲尷尬。

見顧令筠不解,一旁的鄧公公掩著袖子,低聲提醒道:“娘娘,這沈婕妤在陛下還是皇子時就被先帝賞賜下來,應該是……姐姐。”

顧令筠:……

顧令筠輕笑了兩聲,走下去親自將沈婕妤扶起:“姐姐你看我這記性,快快請起,不必多禮。”

她這才想起,送給她的冊子裏記載了後宮眾人的情況,其中就有這麽一位跟了皇帝許久的沈婕妤。只是她對這事不上心,隨便翻了幾翻就丟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