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3/4頁)

月兒回頭,見那老者,一身素服,長髯長眉,皆是純白。略有一點老年斑,卻並不見皮膚有過多的褶皺,雙眸清亮極了,精氣神十足,倒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那男人被這般評價,心中自然有些不甘,起身討教:“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作何等學問,對晚輩又有何指教?”

那老人家淡然一笑:“沒學問,不指教。就是覺得你聒噪得緊,惹我生煩。年紀輕輕,歲數不大,眼神卻不怎麽好。勸你別費力不討好了,人家夫人看不上你的。”

夫人……男人略有錯愕。

月兒亦然有些驚愕,她雖然已為人婦,可年歲並不大,長相又顯小。此次出門,為了不過分招搖,任何首飾都沒戴上身,甚至連結婚戒指都放在家裏了。

如此一來,如何得知她是為夫人呢?

“沒帶結婚戒指,卻總是去觸碰左手無名指,看來是習慣使然,我說的對麽?”

月兒抿嘴頷首表示同意,那男人登時如泄了氣的皮球,沒了動力,只得尷尬一笑,找了個借口,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月兒略舒了一口氣,算是過了一劫。可她心中仍有隱憂,這不過是遇見了位附庸風雅的紳士,不管這紳士真假,但好歹不是潑皮無賴。

接下來的路途上,又會不會遇到登徒浪子呢?

月兒以為從北京到昆明的飛機,便是起飛在北京,降落在昆明的。到了飛機上才知道,這般長途,需要在中途降落兩次,加兩次油。

如此一來,月兒便提前感受到了降落的滋味。

當飛機俯沖過雲霄的時候,月兒才明白起飛時的不適感如同毛毛雨一般。月兒與槃生緊緊握著手,近乎能尖叫出來一般。

月兒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宋小冬與莊一夢會再三阻攔她坐飛機了。

心肝脾肺腎都塊一股腦地從嘴裏飛出去了。月兒不知道飛機降落是一個緩慢下降的緩沖過程,她雙眼緊閉,滿腦子都是大頭朝下,飛流直下九萬裏的波瀾景象。

隨著咯噔一下的震動……下落的感覺慢慢消失……良久,月兒看向窗外,才意識到……降落了。

驚魂甫定的月兒看著已經嚇得眼睛都直了的槃生,又環視了一周機艙裏的乘客,大家的表情也都不比槃生好到哪兒去。

月兒心有余悸,槃生嚇得快散了三魂七魄,但勝在年輕體壯,二人在第二段航程過後,便開始慢慢恢復適應了。

可其他人卻顯得艱難許多了。

有人暈機暈得厲害,直接嘔了出來,本就封閉狹小的機艙內空氣愈發難聞。令人作嘔的味道猶如瘟疫一般,引得其他人也紛紛幹嘔起來。

月兒拿著帕子抵著鼻尖,試圖用香水味抵過那難聞的氣息。

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陣肉香味……讓月兒及一眾乘客紛紛回頭觀望。

這當是有如何之忍耐力,能在這般境地裏吃得下東西?

原來,是剛剛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從行李當中拿出了半只燒雞!

燒雞的肉香味,香水的淡香味,混雜著嘔吐的味道,讓眾人差點把胃都直接吐了出來。

然而那老者只是淡然一笑,巋然不動,優哉遊哉地撕了個雞腿吃了下去,時不時還兀自呢喃:“年輕人啊,得多鍛煉體魄啊。”

經過兩次降落,在這段旅途的最後一段航程之中,大家漸漸麻木,五感跟著失靈了,適應了機艙裏的環境。

就在月兒因著疲憊和缺氧漸漸困乏,即將睡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椅子開始劇烈的顫動,身後傳來了“嗚嗚嗚”的聲音。

月兒在機場的時候聽過遇到“氣流”會有劇烈的顛簸。她不懂氣流,但知道顛簸,大概就如同她在馬場騎馬一般吧……

此刻她本能地以為遇到了顛簸,驚坐起看向旁人,卻發覺旁人仍舊昏昏欲睡,唯有她的椅子在顫動異常。

月兒趕忙回頭看去,那老者此刻已經翻了白眼,周身抽搐著,雙腿不住地踹動著月兒的椅子,似乎想要傳達什麽信息。

老者同排的另外一位旅客也意識到了老者的不正常,驚叫了一聲:“他……他是不是心臟病?”

月兒趕忙起身繞到老者身旁,老人意識已經開始越來越模糊,從月兒的經驗來看,不像是心臟病突發,更像是……噎著了!

老人緊攥的手中仍舊握著一段雞腿骨,不過是半截的,並不完整。

月兒趕忙喚了聲槃生:“過來幫忙!”

二人皆是瘦小身姿,費了好大力氣將老者從椅子上擡到了空地上平躺。月兒跪在他身邊,用手擡起他的下頜,幫老者清理了呼吸道,老者的意識仍舊十分模糊。

從旁看著的眾人七嘴八舌,有人喊道:“哪能這麽平躺著呢?倒過來,拍後背,興許能吐出來!”

月兒起初並不理會,後來被嚷得心煩不已,一個眼風掃過,那人竟登時便閉了嘴。他也想不明白,如此身姿單薄的女子,到底如何有著如此大的壓迫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