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2/3頁)

他強掰過月兒的肩膀,指尖著力,讓月兒隱隱吃痛。

月兒因著痛感又睜大了雙眼,看向韓江雪。

“我剛才說什麽了?你明白什麽了?”

月兒暈乎乎一笑:“我死了......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

“好......好......”韓江雪近乎能喜極而泣,“那你記住了,過去的月兒沒有了,以後就是新生的月兒了。那些前塵過往都死了,明白了麽?”

他將月兒攬在懷中,借給月兒一絲氣力。

“明白了。”

“我們拉勾。”

月兒即便昏昏沉沉,馬上就要暈過去了,可還是伸出了手,在他的引導下,和他拉了一個幼稚如孩童的勾。

相愛至斯,即便是再理智脫俗的人,都會由愛生出怖懼,生出擔憂,生出惶惶不安,生出不理智的種種......相比之下,幼稚又算得了什麽。

月兒的淺笑在二人小指相環之後凝固,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癱軟在韓江雪的懷中,暈了過去。

*

韓家上下都在忙碌著中秋的宴席。今年的中秋於往常而言,意義非凡。

這既是團圓的節氣,又是少帥第一次出征討賊寇的踐行晚宴。

明月初掛柳梢頭,彩雲渺渺,一大家人坐在飯廳之中舉杯慶團圓,唯有韓江雪心底空落落的。

他身邊放著碗筷,空著位置,人卻不在。

大夫人心頭惴惴不安,試探性問道:“江雪,月兒這麽多天還沒醒過來,要不把藥停一停......這麽幹耗著,她也遭罪。”

人在昏迷當中,高燒不退,停了藥,便是幹巴巴的等死。尋常百姓家有人生病,尚且砸鍋賣鐵地供著醫治,這高門大戶一擲千金,卻吝惜起這救命的藥來了?

還是月兒的死,對誰是有益的?

“母親對月兒有什麽意見麽?她哪裏做得不好,我代她想您道歉。等她醒過來,我帶著她來向母親賠罪。”

韓江雪並未擡頭,只看著身側的空碗碟,聲音幹冷,似乎恨不能以話語為刀劍。

大夫人心虛。月兒如今半死不活,身世如何便沒有意義了,她若是此刻逼迫得緊,說出了實情,倒把月兒這病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此刻希望月兒死,死得安安靜靜無聲無息,她曾經威脅過月兒的事情便一並入了土了。

可她剛剛那句話說得不恰當,顯得過分著急了。加之心虛,此刻她感覺後背冒出了一股子細密的冷汗來。

“沒......你這孩子說哪裏話,你們夫妻倆做得很好,很好了。”

韓江雪仍舊低眸,勾起冷笑:“既然很好,母親這麽盼著月兒死,是什麽道理?”

韓江雪雖非大夫人所出,名頭卻一直掛在大夫人這裏。雖是人心隔肉皮,倒也比其他孩子親近一點。

母子二人話中有話,招招見血,旁人便看熱鬧一般,豎起耳朵扒拉著飯碗,等著好戲上演。

韓靖渠輕咳一聲,態度已經很明晰了。中秋佳節,別沒事找不自在。大戰將即,誰都別去影響韓江雪的士氣。

大夫人自知並不討喜,於韓大帥處如此,於兒子處如此,索性趕忙閉了嘴。

韓靖渠:“明日開拔,有什麽需要為父幫你做的?”

韓江雪搖頭:“承蒙父親信任,把剿匪大事交給我來做。應該是我為您做點什麽,怎麽還能勞煩您呢?”

繼天津之事之後,韓江雪與父親的關系變得十分微妙。他們二人相互依存,卻又彼此隔著心,藏著心眼。

韓江雪並不善言辭,更不擅阿諛之態,今天這話能說到這份上,韓靖渠已經很滿意了。

韓江雪話題一轉:“不過,我希望此次出征,帶月兒走。”

所有人錯愕不已,擡頭一驚,看向韓江雪。

“胡鬧,哪有打仗帶著女人的道理?”

韓江雪心底嗤笑,您老倒是不帶著女人,打到哪兒就睡哪兒的女人。

“她病重,把她留下來,我不放心。”

大夫人趕緊附和大帥說:“江雪,剿匪是大事,不可以為了兒女私情分心。再說了你們這麽日夜兼程,太過辛苦,也不便於月兒養病啊。“

雖是山高路險,也可能是風雨兼程,但韓江雪明白,留昏迷的月兒自己在這裏,無異於羊入虎口。

他前腳一走,後腳月兒就會被害。

“此事我心意已決,帶她走這件事情沒什麽好商量的了。她是我的女人,帶在我身邊,由我來照顧,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真如母親所說,半路上病死了,那也是我們夫妻倆命中注定。”

韓江雪起身,對著大帥鞠躬致意:“父親,我明日啟程,今晚就早些睡了。”

轉身,留給家人一張孤絕的背影,冷漠又寂寥。

上得樓來,在臥室之中掛著吊瓶的月兒仍舊沒有醒來。他伸手探去,依然高燒退。

韓江雪長嘆了一口氣,俯身側臥在她的身邊,用下頜抵著她的額頭。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