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4頁)

韓江雪作出一副扼腕嘆息的樣子:“我問你,你給人家做人工呼吸,為什麽不捏緊他的鼻子?”

月兒這才想起好像是忘了這一步,大驚失色。

待她慢慢緩過神來,看著一旁得意的韓江雪,既是佩服,卻又恨得牙癢癢,索性一賭氣,撒嬌似的說:“好了,我知道了。看來趕明兒到了醫院,我可得多尋幾個人好好練習一番,熟能生巧。”

韓江雪起身抻了個懶腰,趁月兒不備,突然間俯身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裏,擡腿就往樓上走。

雙臂完全壓制住了月兒本能的掙紮。

一邊走一遍恨恨念叨:“徒無能,師之過。為師沒教好你,就不勞煩別人了,我還是親自陪你練習吧。”

月兒也知道自己惹了禍撩了火,趕忙撒嬌服軟告饒:“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學會了,不用再練了。”

韓江雪腳步突然停住,低頭直視著月兒怯生生的大眼睛,嚴肅得不能再嚴肅:“那可不行,得練,還得多練,練不好可不能睡覺。”

說罷還哼笑了一聲:“熟能生巧?好啊,就練到你能生出巧來!”

*

這是月兒到醫院做義工以來,去得最晚的一次。她一個人坐在梳妝鏡前暗暗思忖,手中還掐著章楠給他的名片。

她想殺了他。

韓江雪見月兒磨磨蹭蹭,有心調笑:“怎麽了?昨晚練習累著了?累了就別去了,在家休息休息吧。”

月兒白了他一眼,仍舊恨恨不平:“真想去找那章楠打他一頓,虧了我照顧他這麽久,竟然暗算我。”

韓江雪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蛋:“你說打就打,我把帶來的所有兵都派去打,好不好?打完了卻胳膊斷腿的,仍舊送到你們醫院去,還由你來照顧。”

月兒知道韓江雪排遣她,自然更不高興了。

“好了,別悶悶不樂了。我昨晚仔細看了那報道,還算重事實,沒太大的感情色彩,看起來也沒什麽惡意。可能真的覺得是個新聞賣點就發出來了,其實也沒什麽。”

月兒卻耿耿於懷:“沒什麽……你想過沒有,這報紙萬一能傳回東北呢?你不介意,不代表你父母也不介意,還由明家,也不見得會不介意。”

韓江雪握著月兒的手:“誰介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看待這件事。你既然選擇了去醫院救死扶傷,就應該能夠承擔你選擇所帶來的所有後果。那天面對屍體,你學會克服了恐懼,那麽面對突如其來的報道,你也應該學會面對隨之而來的流言蜚語。”

他頓了一下,指腹仍舊摩挲著月兒的掌心:“你是去救人,玩笑歸玩笑,如果把救人劃歸為不檢點,我第一個不同意。”

是的,他第一個不同意。

韓江雪的眼神堅定毫不遊移,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一些。他在告訴月兒,他永遠站在她的身後,哪怕全世界都厭棄她,他仍舊是她最後的依靠。

月兒鄭重點了點頭,便將那名片隨手扔在了一處,洗漱好吃過早飯,搭了韓江雪的便車,去醫院了。

快到醫院的時候,月兒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面對各種異樣的眼光。

然而當車子緩緩駛入醫院門口的那條街時,竟被人潮擠得絲毫動彈不得。

拿著長槍炮各色相機的人圍著韓江雪的車猝不及防地一頓拍攝。讓月兒大吃一驚。

韓江雪下意識地握了握月兒的手,“別怕,跟風的記者而已,說不準能變壞事為好事呢。”

說罷,率先下車,然後繞到月兒這一側開車門,紳士地挽著月兒的手,攙她下車。

記者七嘴八舌地開始問著問題,副官和醫院的安保人員趕忙將他們推開,保持了安全的距離。

面對鏡頭,面對人流,韓江雪伸出胳膊,月兒會意,優雅挽住。二人禮貌微笑,並不作答。

終於,在快要進了醫院大堂的時候,轉身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悠悠開口,不急不緩,沉穩卓然。

“各位,我與夫人皆是留洋歸來,我主西醫,她修文學,都是受過西式教育的新人。我夫人作為新摩登女性,婚後也一直保持學習,常為女性經濟、人格之獨立而感慨。我們商量之後,決定讓夫人來醫院做義務工作,一來用所學回饋社會,二來也想為天下已婚女性走出家庭鋪路。”

韓江雪言辭鏘鏘然,讓月兒頗為意外。一直以來,所做所為,不過是為了向一個摩登女性靠近,再靠近。但她從未想過“天下女性”,這太宏大了,非是她這單薄一肩能抗。

但第一次,她發現自己不是被動地追在時代列車後面的跛腳女人了。她可以堂堂正正,挽著韓江雪的臂膀,走在千萬人前,做一個體面的女人了。

“韓家一直很沖上新式的,自由的,開放的思維。如今國家艱難之際,韓家上下,無論男女老少,都希望能為四海安瀾盡一點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