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3頁)

然而二人規範而曼妙的舞步踏起,他身上清淡卻好聞的古龍水味掩蓋住了滿場的無形硝煙,讓月兒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煞是安心。

漸漸地,樂曲漸入高潮,二人的合作也漸入佳境。月兒滿足地貼合著他的身體,慢慢地闔上雙眼,用耳朵去欣賞音樂,用心去享受舞蹈的美好。

她腦海裏的景色,是漫天彩霞的海邊,是一望無垠的冰川,是芳草連天的原野……天地蒼茫,無一人可以打擾,唯有她與他,恣肆地舞著。

一曲終了,月兒終於在眾人的歡呼與掌聲中醒了過來,她的身軀被緊緊擁在韓江雪的懷裏,擡頭看去,是他那同樣望了過來的寵溺眼神。

月兒並不急於擡頭看向包廂裏的莉莉,她不值得月兒仰望。

月兒在眾人驚艷的眼神中,優雅挽著韓江雪,一步步,走上了台階。

“你舞得真好,有些出我意料。”韓江雪的贊嘆輕柔而平淡,但月兒知道,這是他發自內心的欣賞。

“或許我的人生,能出你意料的事情,還很多。”

韓江雪看著月兒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眼神也愈發溫柔了,低聲問:“跳舞的時候,不疼麽?”

如若他不提醒,月兒都快忘了膝蓋處的傷了,她笑笑:“你看過安徒生的童話麽?美人魚為了王子變成人類的時候,每走一步,也是這麽疼的。”

其實月兒以前哪裏讀過什麽安徒生童話呀,不過在韓江雪的書架裏翻到了這麽一本書,便似個孩子一樣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韓江雪成熟的外表之下,一直都有著無法與人言說的幼稚一面。他偏愛看童話故事,或許與從小便缺乏母愛有關吧。他多想自己也像其他兄弟姊妹們一般,每晚睡前都有個人為他讀一篇晚安故事。

然而這一切,他都未說出口過,全部埋藏在他深沉的內心裏,成為了他堅硬軀殼下柔軟的秘密。

月兒也愛童話,這讓兩顆心又一次走向了彼此。韓江雪很想告訴月兒,他不是那王子,並不希望姑娘為了他要付出如此鉆心之痛。同樣,也不會為了利益,拋棄這心愛的姑娘。

但最終,韓江雪沒有說出口。能說得出口的誓言,在韓江雪看來都略顯輕浮。

他的誓言,如同他的秘密,深深根植在心窩處。早晚,能借著陽光雨露,生根發芽。

回到包廂,莉莉的臉色極為難看,但技不如人的自覺還是讓她忍住了對月兒的滿腔敵意,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李博昌的身後,心不在焉地聽著兩個男人聊軍事。

帶著主權保衛戰旗開得勝的驕傲,月兒與喝了不少酒的韓江雪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

路上,微醺的韓江雪一直在閉目養神,偶爾睜眼看向身側的月兒,女人正在默默地注視著他。

眼裏寫滿了不解,卻又不肯開口詢問。

“估計你也猜到了,李博昌和他那現世報女兒,對我有點意思。”韓江雪揉著太陽穴,雙眉微蹙,“所以今天才一定要你來參加舞會,讓他們知難而退。”

月兒沒有回答,因為她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題。雖然李博昌是副督軍,但家族勢力,個人才能,以及對韓家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是要超過商賈明家的。韓家最終選擇了與明家聯姻,這一點是有點匪夷所思的。

若是韓江雪的個人意願,這個叫莉莉的姑娘比“明如月”更早地走近韓江雪的生活。而韓江雪並不認識月兒,說明他對“明如月”是一無所知的。所以韓江雪也沒必要舍李求明。

韓江雪大概看出了月兒的猜測,不經意地解釋:“李博昌是中央總統府派過來的督軍,說白了,就是大總統的一條走狗。這些年大總統如同走馬燈似的在換,他們自己手裏沒兵權,還妄圖靠幾個督軍穩住軍閥,癡心妄想。”

“哦。”原來如此。月兒對政治並不敏感,她也不太在意韓江雪心中明家重要還是李家重要。畢竟她既不姓明,也不姓李。

唯一讓她有些不自在的,是這麽有實力的人,在覬覦著她唯一擁有的……她的夫君,這讓月兒又生起了一絲危機感。

這世上的所有情緒,到了臨界點的時候,無需言語,或許都能化為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實質。

就比如此刻的韓江雪,坐在月兒身邊,似乎也感受到了月兒的焦躁不安。

他挽過月兒的肩膀:“我喜歡往前看,接受既定存在的,然後走接下來該走的路。我的字典裏,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你就是我的妻,其他人,都只能是如果。

被突如其來強喂了一顆定心丸的月兒莞爾一笑,恰在此時,車子停在了韓府門口。

月兒挑眉:“今晚回家住麽?”

韓江雪想了想:“第七天了,回家。”